1
晚上九点，我刚把发烧的女儿哄睡，手机忽然发出短促的提示音。
「各位业主请注意，今日夜间有特大暴雨。为防止断电断水影响生活，还请各户提前储水储电，需要蜡烛和火柴的住户可以从物业购买，一会物业送货上门。」
定价16块钱一根。
群里有人抗议价格太贵，物业只是冷冷的回了句「那你可以叫跑腿买。」
这天气哪还有跑腿接单啊。
群里没人再抗议，都默默地开始接龙。
老公出差，我一个人看着女儿没法出门买，只能也要了几根蜡烛。
没过多久，铁门被敲响了。
是保安小李站在外面。
「王姐，这是你订的蜡烛。」
小李气喘吁吁的，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
「外面雨越来越大了，你记得多接点水。」
我道谢，小李继续往楼上跑去。
我再三确定锁好了屋门，才回到屋里看女儿的情况。
最近雨季，班上很多小朋友都得了感冒，女儿算是情况比较严重的，已经发了两天烧了。
我用洗菜盆接了盆水，插好充电宝。
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些害怕。我拿出手机想给老公打个电话。
但打开微信，看到最后一条消息是他给我发：「那个老板新婚心情好，他得赶紧去签合同。」
我没跟我提前说就去了外地，我也赌气没有回复。
我锁屏手机，抱着女儿慢慢沉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忽然传来刺耳的铃声。
我赶紧爬起来摁掉电话，女儿睡的很沉，并没被吵醒。
我这才放心打开手机看看是什么事。
是业主群里有人发起了语音。
我刚想点进去听听是什么事，群语音忽然结束了。
群里有不少业主骂骂咧咧地质问发起人到底怎么回事。
发起人是1栋701的住户。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艾特我，「3栋301的业主，你家有小孩的退烧药吗？」
我愣了一下。
我自从搬家过来之后，只见过自己这栋的住户。1栋在小区另一个角，我都没过去过，这人我完全不认识。
我抱着警惕地心态，没有回复。
我楼上是个独居的东北大哥，平时关系还算不错。他脾气火爆，直接在群里回怼1栋701
「没病老实睡觉，有病就上医院，别回头人家给你药了你还赖上人家。」
701又是很久没回。
在我准备关上手机睡觉时，他忽然又艾特我。
「我知道你有，给我送过来。我孩子发高烧离不开人。你也是孩子家长，就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可以吗！」
我瞬间心中火起，直接回他，「我孩子也在发烧。你孩子是孩子，我的就不是了？我的生病就能离开人了？」
小李也在群里维护和平，「701的业主朋友，现在雨下的太大了，一会还要断水断电，你不能让人家抛下孩子独自在家吧？」
701好像被激怒了，在群里不断发着长语音。
我听了一下，无非就是骂我们仨的。
我被她气的睡意全无。
现在才十二点，趁着还有水电，正好做个夜宵。
刚点起火，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砸门声。
2
是隔壁邻居家的门被砸响。
隔壁邻居是对年轻情侣，最近正好出去玩了。
砸门声愈发急促，我觉得情况不妙，凑近猫眼想看看隔壁是什么人在砸门。
透过楼道微弱的灯光，我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正对着邻居家的门挥舞拳头。
那人看着不高，但体格健壮。他带着帽子看不清脸，整个肚子紧紧贴着门，好像在努力跟铁门融为一体似的。
我慢慢后退，远离猫眼，然后掏出手机给警察打电话。
警察承诺十分钟内必达。
但现在风雨交加，我并不太相信他们能在十分钟内到达。
于是我给小李发了条消息，希望能带几个保安过来看看。
小李很快回复了我，说他们马上就到。
我这才安心了些。
砸门声突然停止了。
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瞬间安静。
脚步声不对，这人最多就下了一层楼。
很快，脚步声再次响起。
这次那人直冲我家门口，狠狠砸响了我家的门。
「301！301！我孩子病死了全都怪你！我要你偿命！！」
窗外的风雨忽然变大，那人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像极了厉鬼的哀嚎。
我吓得瘫坐在地上。
我忽然想起，我家是跟302换过门牌的。302的男生说自己跟「2」犯冲，所以问问我家能不能互换门牌。
老小区根本没人管这个，我老公也觉得邻里和睦最要紧，就答应了。当时进业主群的时候还没换门牌，所以群里的备注还是之前的门牌号。
所以一开始，这个人就是冲着我家来的！
他刚刚只是下楼去确认到底哪一户是01哪一户是02！
我祈祷着小李和警察能快点到，一边掏出手机给我老公打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忙音。
我又赶紧给我妹妹打电话。我妹妹和妹夫就住在隔壁小区，过来也很快。
这次电话接通了。
我妹一听立刻喊起我妹夫，说立刻出门。
与此同时，楼道里似乎也响起了很多人的脚步声，还有小李呵斥的声音，
「干什么的！」
我长出一口气，跟妹妹说不用来了，保安到了。
透过猫眼，我看见小李和另一个保安拿着棍子把穿连帽衫的人驱赶走了。
我看着小李身后的保安眼生，没敢开门。
小李隔着门大喊，「王姐！那人走了！要是不放心，带上孩子去我们那呆一晚吧，我把床让给孩子！」
我拒绝他，「谢谢小李啊，一会警察就到了，我跟他们去警局呆一晚上就行。」
小李还想继续说什么，那个保安从暗处走出来拍了下他。
他对着猫眼笑了笑，「没事王姐，我们在这待到警察来吧，这样安全。」
我心中感动，对保安们有点愧疚。
但安全第一，我依旧紧锁房门。
过了半小时，警察依然没到。
我心中觉得不对，但又想起小李还在外面，再等会也没事。
又过了十分钟，我坐不住了。
我打去了报警电话，一边站起来透过猫眼看小李他们还在不在。
门外一片漆黑，什么声音都没有。
难道小李他们已经走了？
我慌乱地拨打着电话，但是手机里永远只有等待接通的声音。
猫眼忽然亮起。我激动地扑过去看。
一张男人的脸贴在猫眼上。
与此同时，小李的笑声回荡在楼道里。
「301，抓到你了。」
3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
小李的脸消失在楼梯间的黑暗中。
我不禁在想，外面的人还是小李吗？
念头刚一出现，我立刻摇头。虽然目前的情况很不明朗，但肯定不是灵异事件。与其吓唬自己，不如先想办法自救。
我确定门已经锁好，然后到厨房拿了把刀防身。
再三确定门窗没问题之后，我再次拨打了报警电话。
依然是漫长的「嘟——嘟——」
从微信群语音开始，哪里都不对劲。
我默默分析。
首先，701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家有药的？其次，如果孩子真的重病，上门要退烧药不会是这个态度。我一个女性带着孩子在家，他这个态度我是绝对不可能开门的。
另外，如果他家孩子真的重病，打120更好吧？哪怕因为暴雨救护车来不了，起码可以电话问诊，先把孩子情况稳住。
怎么会直接冒着大雨上门来堵我呢。
我心中设想了一万个念头，最终还是觉得要么他家根本没孩子，要么他家孩子已经出事了，他想找个人背锅。
而小李的事我更是想不通。
电话在最后一声「嘟」后彻底失去了声音。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这里是一座孤岛。
我反复翻看着手机，或许楼上的大哥是唯一的希望了。
门外的「小李」没有动静。我不敢靠近猫眼，只能安慰自己已经锁好的门窗，他是进不来的。
我打开手机，给楼上的大哥发微信：
「哥，你在家吗？701那户来找我麻烦，我手机有问题报不了警。你能帮我报个警吗？」
大哥很快回复我：
「在家。我试了电话打不出去，估计是雨太大了。你那需要帮忙不？我下去。」
我赶紧躲进卧室压低声音给大哥打电话：「哥，你别出门，楼道里有点不对劲。」
我快速地把今晚的事跟大哥说了一遍。大哥半信半疑，「妹子，是不是你太紧张了？701那户就是神经病，我估计就是他买通保安吓唬你想讹你钱呢。要不你带着孩子上来。你要是不放心，我把我邻居大姐也喊上。」
我现在实在不敢出门，谢绝了大哥的好意。
有了大哥的话我安心了不少。
我给妹妹发了条微信，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拜托她照顾女儿。
微信提示有一条消息未发送。
还是发不出去。
我拿着刀回到卧室。
女儿还在熟睡，刚刚的动静并没有吵醒她。
我打量着屋子，思索能把她藏在哪里。
手机忽然响起提示音。
「暴雨估计将持续明天白天到夜间。各位业主朋友注意防范。」
是物业的消息。
事情的走向已经不再符合我的常识。
过了一会，我收到了大哥的消息：「妹子，我也觉得不对劲。这物业消息能发出来，我们也能互相联系。我刚问之前送牛奶的那个兄弟有信号不，他说他被暴雨困在咱们小区的物业办公室了。所以说现在是只有咱们这片有信号？啥样的暴雨能让别地都没信号啊？」
我刚要回复大哥，楼道里再次响起脚步声。
4
我屏气凝神，仔细听着脚步声要往哪里去。
出乎我的意料，脚步声停在了隔壁。
随后传来一阵衣料摩挲的声音，隔壁的门竟被打开了。
我透过猫眼往外看。
楼道灯并未亮起，漆黑一片。
但立刻，隔壁的客厅灯亮了起来。我努力往侧面看，好像是隔壁那对情侣回来了。
但是刚刚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只有一人。
我给隔壁的女生发了条微信，「你好，请问是你们回来了吗？刚听见你家门响了。今天暴雨，我担心有人会偷东西。」
女生很快回复我：「谢谢姐。我男朋友回去了，我临时出差，直接去出差地点了。我家可能没啥吃的了，一会能让我男朋友去蹭个饭吗？」
我松了口气。我真的已经开始怀疑这个小区是不是被鬼怪隔离了。
但这个男生还能从外面回来，那起码证明这个小区和外面的连接并没有消失。
我们家和隔壁这对情侣比楼上大哥关系更近，之前还经常一起开车出去玩。女儿来不及接的时候，这对情侣也会帮忙去幼儿园接孩子。
如果那个男孩子愿意过来，我更安心一点。
蓦地，我想起一个问题。
如果说不在小区之内就不能收到微信，那么女孩是怎么收到又回复我的？
我又给我妹发了条微信。
依然发不出去。
隔壁的女孩在说谎。
我反复翻看着与女孩的聊天记录，确定自己没露出什么破绽之后，走到厨房继续听着隔壁的动静。
厨房与隔壁只有一墙之隔，稍微大点的声音都能听见。
果然，隔壁传来的说话声根本就不是男性的声音。
女生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内容，但是她每一句话都无人应答。
如果她的手机也打不出去电话，那她在跟谁说话？
是自言自语？还是她带了什么东西回家？
我再想继续听的时候，隔壁忽然传来砸东西的声音，然后女孩崩溃的哭声和大喊清楚的传来，言语之间都是在骂男生。
5
我的手机响了。
是隔壁男生发来的微信，「王姐，我女朋友跟我吵架自己回去了。她到家了吗？我刚到咱们小区门口，一会您能过来帮我一起劝劝她别生气了吗？」
我攥着手机，并没有回复。
我不知道女孩撒谎的原因，但很显而易见的是，她那条消息就是希望我能为男生开门。
之前楼上大哥也是想让我出来去他家。
小李也是希望我带着孩子去他那里。
甚至701一开始都是希望我能出门帮他送药。
现在，这个男生也在找理由让我开门。
真的会有人在这样的天气下请一个人带着孩子的母亲离开家出门帮忙吗？
我大脑飞速分析着目前的情况。
不论对面是人是鬼，他们这么费劲地想把我骗出去无非是一个原因——他们没法进入我家。
因此，我更加坚定了是有人想吓唬我出去再把我杀掉的念头。
毕竟鬼怪可不会被门阻挡。
我费劲力气把红木的餐桌拖过来抵住门。
尽管我尽量放轻手脚，但是还是惊动了隔壁的女生。
微信提示音疯狂响起，女生使劲撞着墙壁。
我不敢看微信，只能不断找家具抵住大门。
最后，我又用扫把和拖把横在窗框上，防止有人破窗而入。
而后，世界忽然安静下来。
窗外的雨似乎变小了，透过窗帘的缝隙，依稀能看见对面楼的影子。
黑暗一片，没有任何光亮。
随后，我家也彻底陷入了黑暗。
停电了。
一片寂静与黑暗中，我听见了什么东西抓挠玻璃的声音。
6
声音从阳台传来，细微，但又清楚可闻。
仿佛在我脑子里蔓延。
我仿佛被钉死在原地，双腿发软。
幸好声音没有持续太久。
我家阳台不仅是双层玻璃，还有防盗网。那东西进不来，立刻撤了回去。
过了五分钟，我才敢走到阳台去看。
靠近左边的玻璃上满是横向的抓痕。那抓痕不算细，看起来应该不是动物的爪子造成的。
不知道隔壁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停电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灯又亮了起来。
我还没回过神，忽然想起了敲门声。
那声音洪亮，中间掺杂着钥匙串的声音。
「老婆，门怎么反锁了？」
是我丈夫的声音。
我打开手机，与他的聊天界面上依然是无人接听的电话记录和我的留言。
敲门声和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更加频繁。
我大着胆子将手机摄像头对上猫眼。
门外的确实是我丈夫。
怎么会……
隔壁的门忽然打开，隔壁的女孩探了半个身子出来。
她换了睡衣，披头散发，从我的角度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我丈夫朝她打了个招呼，「我老婆好像不在家。」
女孩沉默了一会，「姐好像带孩子出去了，我瞧着孩子小脸发红，估计是发烧了。大哥要不你先来我家待会，一会我男朋友也回来了，我给你们弄饭吃。」
我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我不确定外面的人到底是不是我丈夫，所以不敢轻易开门。可如果真的是他，那我岂不是要害死我老公。
门外，我老公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谢谢妹子，我先给我老婆打个电话问问。要是孩子情况严重，我还是得去趟医院。」
他摆弄了几下手机，没有光亮起。
与此同时，我听见另一个人的脚步声，由楼下慢慢靠近。
「大哥？怎么在这站着？」
是隔壁的男生回来了。
他身后好像还有一个人，隐藏在楼梯拐角，我只能看见半个肩膀。
我眯起眼睛使劲去看楼梯拐角的人。那人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注视，忽然扭过头来，咧嘴看着我。
是小李！
我瞬间浑身冰凉。
7
无论如何，我必须开门让老公进来，否则真的会出人命！
可我刚要开门，屋里的女儿忽然喊了声「妈妈」。
我一瞬间冷静下来。
老公有一半的可能是假的，但屋里的女儿是真真正正的人。
我横下心，绝不开门。
有什么报应就朝我来吧。
门外的对话还在继续。
小李也走上来说我带着女儿出门去了。这么大的雨实在是不能出门，要是我老公实在担心，不如跟他去保安亭等。
我眼睁睁地看着老公要跟着小李离去，忽然楼上传来沉重的铁门声。
「老弟，上来待着吧。人家小李还得巡逻，这么晚了也不好打扰人家小两口，你上来咱哥俩做个伴。」
楼上的楼道并没有亮灯，只是拐弯处慢慢亮起一盏烛光。
是楼上的大哥！
小李似乎很畏惧那烛光，推后了两步整个人几乎要隐入黑暗。
女孩也退后两步，一把拉过男友然后关上了门。
「小李你放心巡逻去吧，等她们娘俩回来我告诉她们。」
小李看了一眼我家门，眼神似乎穿透了门看着蹲在门后的我。
然后他离开了。
大哥让我老公先往上走，随后在我家门口丢了个什么东西。
随后他关上门，楼道内又陷入了安静。
很快，我收到了大哥的电话。
大哥似乎是把手机藏在哪里让我听着，而后他开始跟我老公聊起天。
「听弟妹说你去出差了，这么大的雨怎么回来了？」
我老公叹了口气，「别提了，这次项目本来谈的好好的，老板女儿突然出事了。」
「听说好像是去工地上玩掉进水泥里了。老板妻子不愿放手，双臂也截肢了。听大夫说大概醒不了了。几天之内家就没了，真可怜啊。」
随后大哥又有意无意地跟他唠家常，我老公对答如流。
「哥，有充电器吗，我充个电给老婆报平安。」
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动，应该是大哥给他找充电器的声音。
忽然大哥的手机好像掉在了什么地方，电话那头发出不小的摩擦声。
我屏住呼吸，仔细听那边的动静。
过了几分钟，手机忽然被人捡起。
我小声地问了句，「大哥？」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忽然响起凄厉的尖叫，伴随着尖锐的笑声。
「找到你了！」
8
楼上传来厮打的声音，掺杂着男人的叫骂声。
很快，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推到了阳台上。
我走到声音的正下方想看个清楚。
又是抓挠玻璃的声音！
我下意识看过去，正对上一双眼睛。
有人头朝下，从楼上坠落。
那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我老公头朝下，抱着不知什么东西快速划过，最终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死了。
我大口喘着气，像溺水者般爬到阳台上。
夜色慢慢吞噬着地上的血色。
可除了一摊血红，地上什么都没有。
我的手机再次亮起。
我哆哆嗦嗦地接起电话。
「妹子，你咋突然挂电话了？」
我深吸一口气，尝试平静下来，把刚刚的事说给大哥听。
大哥疑惑地回我，「没有啊，我刚没出过门啊。你刚说你老公不是在出差吗？」
我再三建议他查看阳台关好门窗。
大哥照做了，回来告诉我阳台没有破损，也没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
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
我忽然想起来，「大哥」在我家门口丢了什么东西。于是我试探着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护身符之类的东西。
大哥想了想，「就前两年出去玩，在寺庙买了根蜡烛据说能驱邪。我第一次告诉他有点不对劲的时候他就点上了。」
大哥的话启发了我，我也曾在一个寺庙买过一个手镯。
我把手镯翻出来带上，安心了不少。
刚刚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不得不逼着自己思考。
很显然，不管是假扮我老公还是我的邻居们，这东西的目的还是把我引出去。
目前这东西似乎附身在小李身上在小区里到处游荡。
我忽然想起，不知道隔壁那个男生到底是什么东西。
从「我老公」进入「大哥」家开始，隔壁静的如同坟墓。
两家阳台相连，如果隔壁开灯了我家阳台也会有些微光。但阳台此时漆黑一片，显然从他们进门之后就没有开灯。
或许，这栋楼里只有我和大哥两个活人了。
9
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我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打电话给大哥。
可是没有人接听。
紧接着我听见楼上的防盗门被打开了，然后很快关上。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悄悄往外看。
门外静悄悄的，除了因为巨响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昏黄的灯光，没有任何变化。
楼道灯能照亮的地方，没有任何人。
慢慢地，我听见从头顶传来什么东西摩擦地板的声音。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拖着走过整个客厅。
我再次抓起手机给大哥发消息。
等了足足五分钟，楼上的拖行声忽然消失，紧接着我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提示。
楼上大哥：「没事，我不小心打碎了花瓶。」
楼上的拖行声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花瓶。
我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或许那东西进了大哥家。
可今晚的经历告诉我，那东西不能穿过防盗门或者直接破坏防盗门。
大哥怎么可能主动开门。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从大哥想不到的地方进入了屋子。
我拿着刀进入卧室锁上门。
女儿又开始发烧，我给她喂了一粒退烧药。女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我现在几点了。
我轻轻哄她，「时间还早。今天暴雨，小区物业组织玩游戏。一会儿我们会出门，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直到我们赢了，知道了吗？」
女儿点头。
她一向很乖。
我把衣柜最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把女儿的玩具熊套上女儿的几件衣服放进衣柜最里面。从外面看，玩具熊被几摞衣服完全挡住。
刚做完这些，门外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我家大门上挂着的风铃声。
10
不管那些是人是鬼，他们已经要进来了。
时不我待。
我扯了一堆被单床单头尾绑好，又把女儿裹起来牢牢绑在胸前。
随后，我打开窗户，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临时绑的床单还是不牢固，承受不住我和女儿的体重直接断开了。
幸好我家在三楼，楼下又是茂盛的草地，我们没受什么伤。
我看见我家大开的窗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随即床单立刻被扯了上去。
一张苍白的脸探出头，正好与我对视。
凭着衣服，我认出了正是701的那个人。
与此同时，我家楼上的窗户里探出一个脑袋。小李似乎恢复了意识，从里面朝我大喊。
「王姐！大哥死了！快带着孩子跑啊！」
我家中的人影迅速消失不见。
我扭头就跑。
慌乱中我看见小李正以飞快的速度从窗口爬下来。
人类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
我心中涌起绝望。
无论是杀人魔还是神经病我都不怕，只要是人都会有办法。
可遇到的是鬼，我只能想办法晚点死，尽量让他们离我和女儿远一点，再远一点。
我不怕死，我只怕我死了还救不了我的孩子。
连绵的雨幕和狂风让我分辨不出前路，我只能使劲往前跑。
往日最多走路五分钟就能看见小区的出口。可我已经拼尽全力奔跑，但依然没有看见小区大门。
我抱紧怀中的枕头使劲哄着，假装那是我的女儿。
身后怪物的嚎叫越来越近。
我没有办法，只能趁着拐弯的机会一头栽进小区的水池。
小区水池不深但因为物业不作为，积满了淤泥。我蹲在里面正好能藏匿踪迹。
那东西追着我到了石桥。
借着月光，我终于看清了那团黑影的原貌。
那是一个「人」，可他似乎后背又长出了许多手臂，像蜘蛛的腿一般往两边伸去。
那东西好像是靠味道追踪我们。他冲上石桥闻了很久，往另一边追去。
我抱着女儿又在泥里待了一会才爬出来朝着小区外冲去。
这次我似乎冲破了那怪物的障眼法，看见了小区的大门。
门外车水马龙，暴雨已经停了。
我兴奋的头皮发麻。
只要几步，就差几步。
就在这时，保安亭的门被打开。我丈夫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站在我面前，朝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然后，他脸皮中间被撕开。
那个怪物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路被截断，我只能回头。
11
又是一段没有目的的奔跑。
我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只能在小区中竭力狂奔。
直到跑到小区的另一头。
1栋的单元门口坐着一个老太太。
我认得她。
她姓孙，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坐在单元门口晒太阳，偶尔也会帮小区里的妈妈们看着孩子玩闹。
听说她是位居士，待人和善，从不与人交恶。
可她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她朝我招手。
我心一横，好人去世之后不会变成恶鬼。比起身后那个，我更相信孙奶奶。
她指了指我手腕上镯子，又指了指我怀里的女儿。
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让我把镯子给女儿带上。
我照做。然后孙奶奶朝我伸出手，示意我把女儿给她。
我不相信任何人，只是使劲摇头。
她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我下意识闭上眼，身体仿佛被沁润在温泉之中。
再睁眼，周围的雨雾似乎散去了不少。
我看见我的手腕脚腕都被一条黑线捆住，连接进远处的黑暗。
我知道，我彻底逃不掉了。
孙奶奶的声音若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这些东西不能标记孩童，只能标记母亲。你女儿如果继续和你待在一起，早晚会被它们吞噬的。把孩子给我，我带她走。」
孙奶奶可信吗？
可就算此刻我带着女儿逃走，我还能逃多远呢？
我把女儿递给孙奶奶，最后吻了吻她的额头。
然后我转过身，朝着怪物的方向跑去。
我活不了了，不如为孙奶奶和女儿多争取点时间。
呼啸地寒风中，我听见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撕扯着我的身体，啃食着我每一块骨头。
而后，我睁开了眼。
12
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和输液瓶。鼻腔中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
我想要抬手摸摸自己是否还活着，却发现自己袖管空空。
我惊恐的喊声惊醒了靠在墙上熟睡的人们。
我丈夫跑到我床边，哭着安慰我，嘴里不住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醒了就好」。
哥哥和弟弟站在门口，手里的饭盒应声落地。
我奶奶也站在床尾抹泪，她的脸渐渐跟我印象中孙奶奶的脸重合。
我丈夫摁响了铃，大夫很快赶来。
在大夫的解释下，我才知道这是一种先进的意识疗法，用我熟悉的人刺激我的大脑建立梦境，让我放下梦里的女儿，从植物人的状态恢复过来。
于是我奶奶扮演了孙奶奶，哥哥在梦里成了楼上大哥，弟弟成了小李，隔壁的男女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她丈夫，701则是我昏迷前见过的抢救室的大夫。
因为技术不够成熟，他们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我流着泪听丈夫讲述他是如何安排女儿的葬礼。我心疼他一个人一边照顾我，一边操持女儿的身后事。
我知道我该放下，继续我们的生活。
可每到深夜，我都会情不自禁地看着女儿的照片流泪。
我是她的妈妈，我怎么能放下她往前看呢。
我只能假装已经走出来了。
过了半个月，奶奶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她抱着女儿从小的相册和我看了半宿，最后揉着通红的眼睛劝我好好活，不让女儿怎么能安心离开去她的下一程。
我在女儿遗像前枯坐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我把她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一个大纸箱，永远地锁进地下室的角落。
出来时，天光大好。阳光照在我身上，暖的像一场美梦。
我把地下室的钥匙丢进大海的一瞬间忽然想起。
大夫说用我熟悉的人作为原型建立梦境。
那么我梦中的另一个保安是谁？
13
温暖的阳光瞬间崩塌。
我依旧站在那个雨夜，从未离开。
我看着女儿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我走来。
她朝我古怪地笑着，然后开口。
「谢谢……妈妈……」
对啊。
我和我丈夫新婚，哪里有孩子？
-完-
相关评论(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