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今天依然是恶配》
我穿越了。
看着眼前魔幻的场景,我绝望的闭上眼睛。
看书能穿越,知乎诚不欺我。
只是.......这副身体是几个意思....?
谁能告诉我一下,我一个新世纪姑娘,努力考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考了一堆证书就为了让我穿到这么个小朋友身上是几个意思?看着这肉乎乎的小爪子打死不超过10岁!
“小姐!我们把这个小野种丢进玄蛇山上喂玄蛇吧!”
一个杏黄色衣服的小丫头捂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嫌弃地说到,那语气仿佛不是要一个人的性命,而是把剩菜丢了喂猪。
小妹妹,你这思想不对啊我跟你说。
“就是!这小野种竟然敢偷偷跑出来跟着咱们!小姐放心我这就给他点颜色瞧瞧!”
几个横肉满脸的壮士撸起袖子就向着地上蜷着的男孩儿走去。
“住手!”
我几步冲上去,挡在男孩之前。
从小深受社会主义的熏陶,实在接受不了这种血腥的场面。
满是泥泞的地上蜷缩着一个抱头的小男孩,本就单薄的旧衣裳此刻破烂不能蔽体,裹着泥浆与血渍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贴在瘦小的身体上极度不合身。
男孩实在瘦的不像话,看着约莫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或者......更小?
蜷着身体缩成一个极小的体态,露出的胳膊和腿除了都能看见骨头的轮廓外,遍布新旧不一的伤。鞋子早被磨破了,脚上因为赶路被磨出的血泡破裂化脓。竹竿儿似的满是泥巴和血的手一直抱着头,看不清容貌。
不用看也知道此刻肯定青紫一片。
“你叫什么?”
虽然我已经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可特喵的得让我知道我穿进哪儿了吧!
男孩没有动。只是吃力的抬了抬胳膊,眼皮子掀起看向了我。
只这一眼,我浑身汗毛倒立,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我看见他似要撕碎我的那份恨意。
“你...还能.....”
我的话还没说完地上的小男孩忽然暴起,一把扑住我咬了上来。
我要死了。
我感觉自己浑身冰凉,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流动。
刚刚那个眼神,一切情绪都太清楚了。
他想撕碎我,哪怕不能撕碎我他也想咬破我的动脉让我死。
不顾一切,玉石俱焚。
只是男孩太瘦小了,只咬到了我的肩颈处。
痛感终于觉醒,流入四肢百骸,直冲头皮。我痛的发抖,本能的哭喊尖叫想推开他。然而男孩同归于尽的疯狂已然是最后一搏,哪儿是我能推开的!
他咬死了我不松口。边上的人也被这突发的状况惊吓的失去反应,待到上前拉扯的时候,我已经感受到一股温热粘腻的液体至我肩颈渗透进我的衣襟,胸前。那丝温热在空气中迅速冷却,变成刺骨的阴冷。在家丁的拉扯之下我痛的快晕过去,清晰的感受到我肩颈的皮肉在被慢慢撕离我的身体。
最后男孩被拉扯开了,嘴里一片猩红顺着下巴滴答在地上,牙关紧咬的是一块碎肉。
男孩被按在地上,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嚼了两下嘴里的碎肉,然后面容扭曲的又吐掉嘴里的肉,还呸了两口,将嘴里残留的血一并吐了,看向我开始疯狂的大笑起来,眼里满是绝望和疯狂。
我再也坚持不住吐了出来,胃里一阵抽搐,整个身体止不住的抖动。
这是什么世界啊!
妈!我想回家!
家丁们重新把他围起来拳打脚踢。
我疼得意识不清醒,只喊出一句
“关起来!谁都别动他!我要亲手杀了他!”
便意识全无,彻底晕了过去。
我穿越了。
穿越进了一部很蠢但是很上头的小甜文里。
男主从小就出生于修仙世家,然而因为一块祖传的流烟玉满门被屠杀了个干净。惯例只有男主活了下来,救男主的人,便是“我”那个便宜爹,于是男主被带到了林家,也就是“我”家。
林父与那男主娘青梅竹马,奈何男主娘只当林父是个工具人哥哥,最终欢欢喜喜的嫁给了男主爹,生了男主。
而林父这边呢,执拗了几年之后也被迫娶了现在的媳妇儿。
所以观众姥爷们你们说说,就这样的狗血的情况下。林父不顾自己以及整个林家危险救出男主带回来养着,男主的日子能好过吗!
我的便宜老娘那是把男主恨的个透彻,眼中钉,肉中刺,整书前5章我愣是不知道男主叫啥,一个野种叫了整整5章!林父救了男主之后起名林回舟。好家伙!至于我这恶毒女配,当然是跟着我那便宜老娘没干过一天人事。
呸!一直到男主遇到女主之前我就没干过人事!
书中林月寻的结局是男主念在林父的救命之恩上没有被杀。但是!这人拿我去喂他的灵兽!在囚禁折磨虐待报仇之后这人拿我去喂他的灵兽!月月心头血供奉他的灵兽!磋磨了几年直至我修为将散尽之时剖我内丹喂养!啧!那个痛在作者的描述下隔着文字都能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而我穿来的时候是啥时候呢....就是林家小姐上了青仙山修炼。男主偷跑出来,在临近青仙山脚下,小喽啰们发现了男主一直偷偷跟着,正按在地上打的男主奄奄一息的时候。
剧情太不讲武德,在我还懵逼没有做出正确的反应的时候剧情改了。
原剧情男主被五花大绑丢去了喂蛇,然后遇上青仙山的仙尊被收下,仙尊只是对外宣称收了个关门弟子,藏在了流云峰上。
一直到6年后,弟子们下山历练,男主一眼就认出了当年恶毒的我,在秘境中耍手段抓了我。
然后便是我当灵兽饲料的那些年........
可是现在剧情变动了。
我丢了块肉,男主被绑在了柴房饿了两天,挣扎在生死边缘。
那日昏迷之后不过半日我便清醒了过来,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肩颈痛的直掉眼泪。
前人作孽我造报应!啥玩意儿????
思考了整整一日我也没有想出来接下来该怎办。
按照时间线的话,现在的剧情应该男主12岁的时候,恶配我9岁,啧啧啧,小孩子怎么能有这么多坏心思!按照男主撕下的那块肉来看,抱大腿是不能够了。本应丢去喂蛇的剧情变动,蛇也是不能丢了,丢了就是6年后我直接GG。要不然直接搞死搞残废?呸,先不说社会主义教会我的杀人犯法,就男主的一身天道机缘能弄死都有鬼。
苍天呐!你给我丢这鬼地方来好歹给点提示我该怎么办吧!
我撑着床板起身下床,嘶~是真的疼!林回舟一口直接咬上了我右肩膀脖颈处,撕裂伤深到见骨。此刻我多庆幸这几年的虐待导致林回舟瘦小的不行,12岁的年纪却比我这个9岁的身体还矮上许多,他要上再高上那么几分,没准一口真能咬上我的颈动脉,那我真就过去了……
想想就是一阵后怕,整个后背都沁上丝丝寒意。
妈!我想回去!这儿有人咬人!
“杏儿”我喊了声我那个坏丫头。
“去!把那.....把那......小野种......给我带过来!别给松绑!捆着带过来!”
“小姐是要弄死这小野种了吗!杏儿这就去!”
小丫头进门之后一脸兴奋,听了的吩咐之后风风火火的就出去了。
林家也是世代的名门,至于我那个便宜老娘更是云州首富沈老爷的独女,嫁给林志远的时候那嫁妆丰厚的吓人,二人多年只育我一女,沈氏还不给往天上宠!这原主林月寻简直就是个混世小混蛋儿!修行这个事儿沈氏是一万个不乐意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剧情需要,不可抗力因素拉满。虽说送女儿来这儿修行吧,却也是直接在山脚下买了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告诉闺女儿修行什么的随便应付应付得了,也别住什么破烂山头上了,在那边玩个几年就回家。现下我也并没有住客栈,而是和带来的一群家仆住在这早已准备好的宅子里。所以,在这个沈氏的宅子里发生了什么,墙外的人永远不会知道......
小丫头很快就把林回舟给带过来了,准确来说是被人提过来的。壮汉提着林回舟往地上一丢而后一脸邀功的小得意样儿。
我皱了皱眉,开口到:“你们出去。”
“可是小姐这小野种再暴起伤人怎么办!小姐这太危险了!”
杏儿一脸不满的说道,但我却清楚那种不满并不是出于对我的担心,而是出于没有好戏看的失望。想来原主这个混世小混蛋对这些人也好不到那儿去吧,要不然我被咬的时候哪能楞那么久!这杏儿分明趁乱悄悄退了两步!
“出去!”
我冷下脸来。伤口还痛着,我想此刻一定是面目狰狞的。
“备下饭菜,出去等我吩咐。”说完我再也不看那丫头。
直至人群退尽,林回舟依然被捆着躺在地上。要不是我面前的是个杀不了的男主,我甚至以为地上的是一具尸体。
“死了没?”
我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牵动伤口的时候疼得我冷气自抽。咬着牙稳了稳心神,绕着太师椅慢慢踱步继续说道
“怎么?没有咬上本小姐的脖子是不是很失望?没有撕碎我是不是很不甘心呐?”
我并不敢距离林回舟太近,我害怕他。
“都怪你太弱了,你弱的太不像话了,既杀不了你想杀的人,也护不住你想护的人。
哦.....差点忘了,你应该没有想护着的人,想杀的人倒是有一堆!哈!哈哈哈!”
“不过你也没有机会去有个想护着的人了,因为今天,你要死了。”
如果此刻林回舟愿意抬头看我的话,他一定会发现,我正在用最怂的表情说着最狠的话........
然而林回舟只是躺在那儿笑,他笑的我心头发憷,广袖中的手捏的死死的,我绷紧了全身不让自己的紧张在这儿显露出来。我太过清楚,此时若是显露出丝毫的惧意接下来都会是满盘皆输。
“让我想想啊.....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一天不被我抽鞭子浑身不舒服是吗?”
地上的林回舟动了动,似乎想要做点什么却又发现自己被绑的结实,什么也做不了,最终放弃般的继续安静趴着。
我将他的反应都看的仔细,深怕错过了什么而又生出变故。
“哦不是!你是想跟着我混上青仙山修炼变强然后报仇对吗?哈哈哈!”
我一边说着刻薄的话一边观察的林回舟的反应。在确定他确实已经没有能力蹦起来再给我一口,或者是给我一个头槌的时候慢慢靠近了他。
“林回舟啊林回舟!你要死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你说没了你接下来在这破山上的几年我得多无趣啊!”
林回舟终于抬头看我,我楞了片刻,脸上果然一片青紫,眉骨处也高肿着,脸上的血迹凝固,呈现出一种褐色,脸上满是泥巴全然看不出小说里说的那种出尘超凡,漠视一切的清冷孤傲气质。眼里的恨意不减,只是少了光亮,那是一个人失去了生机之后的样子。除了恨意之外的一片漆黑死寂。这样子完全就是街边被打惨了的小乞丐好吗!说好的哪怕丢进尘埃里也能一眼认出的神颜男主呢?
哦.....对不起.....被我虐没了........
我心虚的挠了挠头。
细细看去他身上的好多伤已经开始发炎,此刻估计还在发烧吧。伴随这这么大面积的炎症,发热在所难免。
“哎”
我轻微叹了口气,却引来林回舟的一声嗤笑。
反应过来之后我立马站起身。阴阳怪气的补充了一句:“可惜!可惜啊!没玩具了!”
我走到饭桌前坐下冲外头喊道“杏儿!你想饿死本小姐是吗!”
小丫头高兴的推门进来,看见林回舟竟然还活着,失望的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领着几个小丫头安静有序的上菜。
这儿的饭菜倒是不错,我看着一桌子的菜开心的笑道。原主口味似乎与我差不多,一桌子的重口味菜,重辣与肉肉!啧,难怪原主这身体肉乎乎圆润润的!
菜上桌以后我便让杏儿又退下了,我的事儿还没谈完呢!
刚准备抬手拿筷子,痛的我差点儿当场去世!
这林回舟咬的就我右边啊!别说拿筷子,只是想抬手都做不到。我别别扭扭的换到左手,拿起边上的勺子想兜口吃的,结果我这不灵活的小爪子像个推土机似的一直把菜往盘子外面拱......
真的好气哦!
眼看这饭我是吃不了索性继续开口道:“林回舟,我给你这个机会去青仙山修行,但凡你能修为比我高你大可随时来杀我!”
我撑着下巴看着地上的林回舟,果然有反应了,他抬头盯着我看,眼里不再是死寂,而是嘲讽。这回轮到我笑了,我笑着动了动嘴皮子
“可是就凭你这废物行吗?也不知道你这废物怎么想的,以为来了这青仙山就能得道吗?真以为是只猫都能长成虎吗?可笑至极!我就看看你这废物能扑腾出多大的水花!”
我成功的看到林回舟被我激怒,捆在身后的拳头握紧。于是我再放话
“唔,我就让你待在我身边,就你个废物恐怕不待在我身边别说杀我,进青仙山的修行的机会都没有!准备去山上洒扫吗?提个扫把杀我吗!哈哈哈!”
说完我起身拿起我刚刚扒拉了半天的米饭,放在他面前,伸出我肉乎乎的爪子,顺着他的额头往后摸狗一样摸了一把。
“我们家还是有钱的,养得起你这条狗!”
说完我迅速起身后退两步,想了想又掏出怀里的手帕擦了擦刚刚摸他头的手,然后丢在他面前,转身出门。
杏儿就守在门外。
“去,找两个小厮给里面那条狗扒光了洗干净,好好洗!别让人看了我林家的笑话!然后找个大夫吊着这小野种的命!别让死了!死了......可就不好玩儿了。”
杏儿原本一脸不可置信,直到看见我挑着眉说好好洗的时候一脸了然的捂嘴笑着,欢欢喜喜的又去了。
小妹妹啊,你这思想!哎!
看人都走完了,我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走廊台阶上。当个恶毒女配真的太吓人了!抚了抚自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真的刺激。刚刚林回舟额头上的温度确实是烧的厉害了。那身脏衣服混着凝固的血液黏在伤口上,也需要马上处理掉。好歹是男主,虽然杏儿应该会安排些龌龊手段让男主不好受,但终归能活下的。我平静了好一会儿直到腿肚子不再抖得厉害起身踱步到窗户边,往里探了探,屋里头的林回舟趴在那饭前,拳头在身后捏的死死的,似已经挣扎了良久,最终还是探头吃起了碗中的饭。
别人不知道我知道啊!林回舟的修行之路走得并不容易,当年人人争夺的流烟玉,其实一直被封印在林回舟的体内。因为流烟玉的本质其实就是吸收修仙者的真气净化提纯然后反哺给拥有者。因此拥有者的修为会极为纯正,真气纯正的修行者的晋升速度自然会快出许多,渡劫成功率也是高出许多。但因封印的关系,林回舟修炼的真气其实一直在被流烟玉吸收净化着而反哺不出,因此林回舟的修为才会一直很差,哪怕是仙尊带着,依然是个修行吊车尾。所以当年在秘境才会耍手段将我劫走,不然肯定是一入秘境就找机会劈死我了...
书中说的林回舟冲破封印的契机便是遇上女主,双双误入不死境,偶然冲破的封印。那便是在7年之后,也就是林回舟拿我当饲料之后的一年。那么我好好修炼只要避开在秘境中被他所劫,跑路了,等到一年之后他遇上女主,谈起甜甜的恋爱,被女主救赎之后还能有我的事儿?
那也得先找着我!
我盘算着自己这几天来琢磨出来的不怎么严谨的自救指南。
恶毒女配虐他,又不是我虐他!他上来就给我一口,那我怎么着也得还回去不是!
哦不!我就是哪个恶毒女配!人设不能崩!
现下正是盛夏时节,虫鸣鸟叫。我感叹着这个虚幻世界的真实感,一切都是鲜活的。
这个世界世人信奉修行,人间各大家族每隔6年便会送上家族里有仙缘的孩子到各大宗门进行修行。这些孩子通常都会直接被各宗长老领走教习,一些寻常百姓家若得了个有仙缘的孩子也会早早送入各大宗,只不过这些孩子便没有世家子弟那般待遇了,通常只能在外门修习,经过每三年一次的考核成为内门弟子,而后又是数十年的修行考核,才能拜入各宗长老门下。
想来林回舟打的便是这主意,装作寻常孩子入青仙山的外门。这样一来哪怕他与我一同进入青仙山,恐怕三五年之内也不会见面。
就在我想的出神的时候,外头两个小厮走了进来。
我冷下脸来,杏儿这丫头找这么两儿贼眉鼠眼的猥琐样儿,不会是.......
一阵反胃。
“你们俩把里头的弄到隔壁去洗!别弄脏我的地儿!还有这院子本小姐还得住呢!别给我整出什么龌龊事儿!要是被我发现了什么不干净的,那你们......”
我没将话说全,给了他们一个我自以为凶残的笑容。
两个小厮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哆哆嗦嗦的喊着不敢。
“行了,利索点。”
俩人连滚带爬的去了屋子里把林回舟提了出来往隔壁屋子去。中途我还听见林回舟挣扎着冲我喊:“林月寻你这个贱人!我会杀了你的!”
然后就是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儿以及林回舟不停的嚎嚎声儿,无非就是林月寻贱人这种。
嘿!吃了碗饭有力气喊了是不?
我偏不让!
我提了提嗓子冲里头喊道:“林回舟!大点声儿!没吃饭是不是?我都听不到你现在有多痛了呢!”
果然,里面闭了嘴。
哼,小屁孩儿,跟我斗?
想来那些破衣服撕扯下来也挺疼的,我抖了抖缩了缩脖子。
这时候杏儿带着大夫也过来了。
行了呗那就没我事儿了呗,我这自己还伤着呢!养伤去!
走了两步我又折了回来。
“大夫,待会儿要么就给里头的弄晕了!要么就给他嘴堵了!我要休息了,听不得吵闹。”
“大夫我看你这药箱挺好看,本小姐甚是喜欢,卖我吧,你也别收拾了,里头药材啥的我一并买下了!杏儿,待会送大夫走的时候记得留下药箱,知道了吗!”
说完我冲着一脸震惊的大夫甜甜一笑,转身进屋睡觉。
青仙山的灵药确实可以,也就一周左右,我的肩膀就长利索了,
很快也就到了上山的日子。
天还未亮我和林回舟就出发了,我打着哈欠让林回舟一路都走在我前头。
天蒙亮的时候我们才行至青仙山山门前,我仰头望去,山隙间的瀑布,几座楼观似漂浮在云雾与山之间,显得缥缈而威仪,几大峰错落排布,延伸至那看不透彻的云间。我收回视线落向前方,晨光穿梭在山间,穿透山雾与晨露温温柔柔洒下。
光的尽头是林回舟。
月白色衣衫的孩子半仰着头,微微抬手遮着刺目的光,清瘦的小身体在阳光下舒展。许是清洗干净的缘故,白皙的皮肤上疤痕显眼的更为可怖。林回舟偏了偏头,看见了正看着他发呆我的,原本清明的眸子只一瞬便满是厌恶,连眉头都拧了起来。我甚至听到他冷哼一声。
嗐!我不生气!我不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随他去随他去!
前头进山的结界处几名修士一一验证来人身份。
验证身份需要以自身指血侵染函印,青仙山的人再以灵力注入验证。
前头的林回舟被拦下,他并没有林家的函印。
他僵硬的站在前头瞪着我。
嘁,现世报。
我走上前去递出函印,然后我便犯了难,这是要我割手指还是咬手指啊!这都疼的啊!我两只手不安的攥紧拳头就是不肯伸出一个手指,哪个手指我都舍不得!我都疼!
白衣道士还在催促,我撇撇嘴,不情不愿的伸出左手食指。
这时一声清脆爽朗的笑声传来。
不远处树下走出一个白衣少年,少年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眉目如画,唇色如樱。只是修行之人善于驻颜,没准是我爷爷的年纪也说不定。少年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白色袍子袖口处绣着祥云纹,一如这少年般,似云,不染凡间丝毫烟火之气。少年腰带上挂着一只白玉葫芦,葫芦尾端并未佩流苏,而是悬着一个铃铛,几步间走到我面前,清脆的铃铛一声一声荡入耳中。
少年蹲下身子我对视,栗色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轰!血槽清空!
“冒犯了。”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覆上我的双眼,缓缓遮住我的视线。
“乖,不用害怕。有我在,不会疼。”
声音中带着丝丝蛊惑。
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食指被握住,随后指尖传来的一阵痛感转瞬即逝,都还未及我做出反应,指尖的痛感便被丝丝清凉替下。
我掰下遮挡我眼睛的手,便看见男子单手捏诀,指尖的伤在慢慢愈合。
“沧州林家。”拿着函印的修士道。
“只是这林家函印只拟了林家小姐一人,那这位是?”
几位修士看着林回舟道。
我也随他们目光看过去,此刻的林回舟抿紧嘴唇,垂着的袖中微抖脸色苍白的可怕。
我伸手拉上少年的衣袖咳了一声儿
“仙子哥哥,你有所不知。家父早年荒唐,心悦一女子,只是并未迎娶此女子入门。此事本不应儿女议论,只是当年那女子留下了回舟哥哥便去了。家父也并未对外公开哥哥的身份,只是自家知道罢了,此次本应是我独自来的,但家父实在是放心不下我独身一人,且哥哥的根骨一直比我好,所以便一同带了过来好有个照应,也不白白糟蹋了哥哥的根骨。我这儿有林氏的推函一封,家父嘱咐交托与青仙山仙尊即可。”
我努力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拉着眼前的清秀少年。
在场人听完倒是淡定,想必活的久了很多事情也大都见怪不怪了。
忽然间我脑子一转,上前两步攀上了林回舟的胳膊,林回舟浑身一震反手想甩开我,可我却将他扣的死死的。装模作样的哭了起来。
“哥哥不怕!要是他们不让你上山我也不修炼了!我们一起回家去!”
林回舟死死瞪着我,腮帮子一动一动的,看来小朋友牙都得咬碎了。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眼,我看准时机在他发作前一把放开了他的胳膊转头扑回了少年身上继续装哭。
哈!看我恶心不死你!
恶向胆边生,而这月明清风的少年便是我借的那个胆。
……
入门礼上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大件,仙尊路过玄蛇山的时候救下一个孩子。并且收为了弟子,安置在了流云峰上。
第二件大事,我和林回舟被选入了苍泽峰,并且以方便照顾我为由,被我那便宜老爹请求住在一处,师尊觉得并无不妥便应下了。
第一件事,原本那个弟子应该是林回舟。我并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这说明剧情改动之后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吗?只是本该被仙尊收为弟子的林回舟又会得怎样的机缘?
第二件事,和林回舟一同入了苍泽峰的我表示真的很无力。
青仙山一共六大峰,分别主剑、符、器、丹、武,以及需要精通以上五法的苍泽峰!
经过函印的一番折腾以后,我和林回舟算是被绑在一起了。
可是我并不想和他住一块儿啊喂!
随时可能丢了小命的啊喂!
我看着安静站在我旁边的林回舟。
哦!这该死的天选之子需要精通十八般武艺!
并且搭上一个我。
今年被选入苍泽峰的加上我和林回舟只4人,我后头还有个小师弟。
苍泽峰的长老是位化神期的大佬,其他各峰长老均在元婴中后期。六师兄告诉我们,师尊通常都在闭关,平日的修行也都是大师兄带着的,大师兄也是同届修为最高的金丹后期了。
我抱着被褥无力的跟着负责我们起居的六师兄进了院子。
“师弟师妹,你们收拾妥当便换上衣服去泰华殿吧!大师兄还有交代。这是引路雀,会带你们过去。”
六师兄袖子一挥,一只小麻雀飞了出来在院子内盘了几圈便栖在了院中的海棠树上。
“师兄慢走。”
我和林回舟行了个礼,六师兄便离开了。
我们住的院子叫太初苑。这个院子的厅室位于正中间,右边并列两间屋子,左边是一个小厨房。
真是奇怪,修行之人不都是辟谷的嘛?怎么会有小厨房?
修行之人辟谷我又还没辟谷!打扰了打扰了!
院子中间摆了几口莲花缸,里头游着几尾红鲤,看着很是肥美可口。
林回舟并未在意这些,抱着自己的被褥便走向外间的屋子。临走前还哼了我一声。
这啥玩意儿?
我抱着被褥几步追上他重重往他背上一撞。他被我忽然从后头一撞,摔在地上,我抱着被子重心不稳,也跟着摔在了地上。
“林月寻!”
“被子太大啦!抱着都看不见前面的路。”
我笑嘻嘻的重新抱起被子拍了拍站了起来,不理会他杀人的眼神走进自己屋子。
果真是修士的做派!屋里的装修很简洁,早已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桌上还焚着好闻的香,书桌上笔墨整齐摆放,案头还叠着几本书,都是一些练气的书和一本门规。
苍泽峰给的被褥是玄青色的,道袍却是月白色。
我将袍子丢在一旁开始开始铺床,话说这具小肉球的身体做点事儿真的是好累。把被子铺好的时候我已经累得在喘气了。
倒了杯水准备歇一会儿再换衣服,抬头便看见早已换好衣服站在海棠树下抬手逗着引路雀的林回舟。
引路雀从海棠枝上飞下,落在他肩膀上,时不时啄着他掉落在肩头的发丝,林回舟笑着抬手去戳。微风吹动,飘落下些许海棠花。画面美好的不像话,这个瞬间林回舟不再是那个背负仇恨的阴沉小孩,而像是哪家调皮逗鸟儿的小公子。
他突然侧头向我看了过来,然后笑了起来。
我心头突的一暖,这个小孩长得真好看。
等等!不对!我想到了什么急忙冲出去......
果然,林回舟带着引路雀风一样的跑出院子了......
留我一人在原地愣住.....
嘶!这熊孩子!
气到胸闷。
我跑回屋子快速换了衣服又跑了出来想看看能不能追上,我记得来时的路上还有个院子的,不知是不是哪位师兄的屋子。
半个时辰之后...我迷路了。
虽说这儿建了楼和院子,可说到底这特么的是在山上啊!
草。是这遍地的植物。
再半个时辰后。我连回去的路都找不着了......
我从山林里走到青石板道上,应该沿青石板路往上走呢....还是往下走呢....
我捡起一块石头随手往上一抛,石头掉落在我的前方。
行!那就往上走呗!
正准备抬脚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落在我面前,铃铛声响动。
“仙......仙子哥哥”
是那在山下结界处的少年。
头顶覆上一只大手,一片清凉。刚才着急找路出的一身汗消失无踪,瞬间变得清清爽爽。
这法术实在啊!得学!
少年施完咒在我脑门上轻弹了一下,笑着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仙子哥哥,我是你大师兄。我叫沈清淮。”
我又震惊了。那个金丹后期的大师兄?
那叫哥哥确实不合适,那得有多大岁数还真不一定了.....
“大...大师兄!我不是故意不去泰华殿的!我迷路了!我都在这儿转了好多圈了!”
我指着边上的林子比划着。
如果春风有实体的话,那一定是沈清淮笑起来的样子吧。
盛夏仿佛在此刻消散。虫鸣不在,秋冬不觉,此刻只见柳枝抽出的新芽在微风中摆动。
“我知道,所以我来带你回去了。”
“师兄,我叫林寻月。”
“我知道。”
“师兄,我叫阿寻。”
“师兄刚刚的法术能教我吗?太实用了“
“师兄!”
......
“林月寻!”
我正在加着香料,门忽然被一脚踹开。吓得我手一抖,海棠花研磨成的花粉撒了一桌子。
我气急,头也没抬就将手里的小药勺向门口丢去。“林回舟!你下次能不能敲个门避避嫌!我都过了笄礼的年纪了!”
林回舟不以为然的接住药勺冲我撇撇嘴,
“你什么时候学会用手开我门,我就什么时候试着学学避嫌!”
我语塞。
我来这个世界的第七个年头。
那时我所担心的剧情并未发生,在第六年里我们并未下山历练。而本应今年出现的女主也迟迟未出现。
我在这儿平稳的度过了7年。
除却第一年里林回舟捅了我一刀,右肩对穿,我回了他一掌,他躺了一个月。
第二年里他递我一杯毒酒,我昏迷数月最终惊动了大师兄,林回舟被罚扫了一年的苍泽峰。
第四年里,山上采仙草,他推我下悬崖,我拉他垫背,他断了三根肋骨,小腿骨折,还被我压出了个内伤。至于我,仗着修为上对他的压制,只是在床上躺了一周。
从第五个年头开始,林回舟忽然安静下来,不再作妖。
我怀疑他在憋大招。
搞得我一整年都疑神疑鬼。
第六年林回舟依然没有动静。
我怕了他了,索性去闭了关,没想到还被我突破了,升了境界,此时我的修为已经是金丹修士了。林回舟依然是筑基。
因为流烟玉的关系林回舟已经很难再突破了。
“你在干什么。”
林回舟向我走过来在桌边自顾自的坐下。
我接过他手中的勺子,用小刷子把桌子上的花粉清理干净,从新开始调制香料。
“制毒,准备做个没有解药的天下奇毒,然后毒死你。”
“那就祝你成功。”
林回舟不说话了,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水。
我一把抢下来放回桌上。
“滚回你自己屋子喝去!上回儿的魄灵丹我还没还你呢!”
“大师兄让你过去一趟。”
“大师兄?我还没弄完呢,一会儿再过去。”
我回屋拿了一个锦盒,从里头取出一张护心符,铺平在调好的香粉上,渡入灵力,香粉慢慢融入了护心符内,屋内散开一阵海棠花香。
香粉还有许多,我想了想又拿出一张护心符,慢慢渡灵融入。
做完之后我从锦盒内取出一个空香囊,拿起渡香的符纸放入,打了个死结用灵力封好,放在一边。回屋去摸出另一香囊,同样将符纸封入,只不过相比第一只香囊,这只实在丑的可以。
因为.....这只是我自己做的......
原本想绣上一尾锦鲤,只不过最后秀出的东西.....我实在无力辨认.....
另一只香囊是山下买的,绣娘手巧,秀着好看的云朵。云朵有长长的拖尾,看着非常仙气。
我将云朵香囊收进纳戒,拿起另一只丢进锦盒。
抬头便看见林回舟安静的看着我,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月白色的袍服一尘不染,头发墨黑,以一根竹簪束起部分,剩下的随意散落在衣袍上,一身凉薄气息。
林回舟身量依然清瘦,只是个子长高了许多,此时的他已比我高出一个头多,并肩站着的时候只及他胸口,哪怕现在坐着,也需要仰视他。
这回,换我咬不上他脖子了。
“你怎么还没走!”
林回舟愣了一下站起身来,瞬间我被罩进一片阴影里。
“你想干嘛!你现在打不过我的!
我有点紧张。
“大师兄让我和你一起过去。”
“那你也出去!我要换衣服了!这衣服上全是花香,味儿太重了。”
“矫情什么!我都等你多久了!”
矫情?我就矫情了,怎么了?
我随手就将手里的锦盒向他砸了过去,他侧身躲过,盒子摔在地上,里头的符咒散了一地。
“那你自己先过去呗,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说完我一边往卧房走去一边开始动手扒拉外衫。
“林月寻你不要脸!”
我???
“我请你到我屋子里来看我换衣服了?这脸我给你了?”
我回头望去,只看见一个迅速出门的后脑勺,以及砰的一声儿被重重摔上的门。
要是门坏了我就把林回舟屋里的门窗都给拆了。
心下盘算了一下,这亏不能吃,回头得好好检查一下门有没有坏。
我换好衣服,收拾好散了一地的乱七八糟的符咒,开始检查门。
真结实,竟然没坏!我还真有点失望,我摸摸扎实的门框感慨。
“林月寻你能快一点吗!”
我一扭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着林回舟,这小子居然还真在这儿等我!
师兄到底要吩咐什么大事啊!这么慎重吗!
我跟着林回舟往泰华殿走,想着到底要发生什么事。
“林回舟,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回舟停下回头,我一个没刹住脚步撞了上去,他楞了一下而后一脸嫌弃的退后两步与我拉开距离。
我摸摸鼻子有点疼。
这几年在山上的清修与辟谷,我清瘦了许多,不再是刚来时候带着一身富贵的肉肉。
没有肉肉的缓冲,这么冷不丁的一撞鼻子疼得厉害。
我有修为,会法术,可我依然怕疼。很怕疼。
“为什么这么问。”
林回舟斜眼看我。
“不知道,就是心里不太踏实。”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我捏了个决试探了一下周围。
并没有结界,也不是幻境。
林回舟的修为比我低,要是幻境或是结界我应该能勘破。
他看傻子一样看了我一会儿,嗤笑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
“大师兄。”
我和林回舟行了礼。
泰华殿里除了闭关的二师姐和下山历练的几个师兄弟,其他人都到齐了。
看来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我瞪了林回舟一眼意思是在说“你怎么没告诉我来了这么多人!大家都到了!我磨叽了这么久!”
他冲我扬扬下巴用眼神回复我:“你又没问。”
草。这是这大殿上没有的植物。
“阿寻,恭喜你突破。”
大师兄还是那个大师兄,明月清风。
我脸一红,往后站了,缩进林回舟的阴影里。
“这次叫你们,是青州府有妖邪作祟,请求青仙山上帮助除秽。阿寻此次突破,便带着回舟与守知一同下山去当做历练吧,你三师兄与你同行。”
守知是我那小师弟,苍泽峰最小的弟子。
历练!
和林回舟的历练终于来了吗!
难怪他这两年这么安静,看来真的憋了个大招。
我还是逃不过当饲料的命运吗!
正想着,忽然被人扯了一把,林回舟将我拉到他身边,低声对我道:
“想什么呢,大师兄喊你呢。”
“阿寻,在想什么?”
师兄刚刚在说啥?
“阿寻怕自己修为不够,冲动鲁莽,给青仙山丢人,给大师兄丢人。”
我挠挠头,这时候无论说啥,低姿态总没错。
果然大师兄笑了起来。
“阿寻只管去,解决不了的就传音给我,我会去助你。”
我看的呆住。
大师兄长得真好看。
忽然林回舟移步至我面前,挡住了我看大师兄的脸。我往边上站了站,歪了头。
他回头望了我一眼,抬手做行礼姿势,视线又被遮了个严实。
嘶~!这狗!
故意的吧!
“大师兄,都怪我无能,还要师妹来保护。今后我一定勤加修行,不让大师兄担心。”
林回舟低头,看着诚诚肯肯,那姿态就像是在对我说,你看,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我呸!
交代完事情以后大家陆陆续续退出泰华殿,沈清淮留下了我。
他从殿上退下来,一步步向我走来,铃铛声儿一声声的响动着,我开始紧张。
我觉得我需要做点什么缓解我的紧张,但我只是僵硬的站在原地,无计可施。
直至沈清淮的气息越来越近,丝丝松柏香在鼻尖萦绕。
这样的沈清淮看似温和却总有一种凌驾众生之上的神性,让人为自己心里那点小心思而感到罪恶。
我想到了我应该做的。
我从纳戒里取出那只香囊,献宝似的捧到沈清淮面前笑眯眯的说道:
“师兄,我知你用惯了松柏香,但是这个是我亲手做的!师兄收下就当换换味道换换心情吧!”
沈清淮眉眼弯了弯,似有春天所有的生机在他眼里晕开。
我摸了摸鼻子,忍住,别丢人。
师兄,别这样对我笑,真的。
我快不可以了!
“阿寻,此次一切小心。遇到危险不要莽撞,凡事多和你三师兄商量,也不要和回舟斗气。
你呀,明明早已长成了个大姑娘了,一遇到回舟便成了个孩子,到底是在自家哥哥面前才有此心性吗。”
沈清淮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是的大师兄!他要杀我啊!
我内心在咆哮,然而嘴上还是应着
“哥哥他才是个孩子呢!阿寻已经长大了!”
“好,阿寻已经长大了,那便快去收拾行李准备下山吧,早去早回,师兄等你回来过除夕守岁。”
沈清淮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这波摸头杀!
啧!林月寻卒。
........
小说里写的这次的妖物是不死境里跑出来的一只蛇魅,从不死境逃出后来到了青州府。
每到月圆之夜,便要吸食九个孩童的精元助长自己的修为,青州府人心惶惶而无法,最终向青仙山求了助力。
这蛇魅本不难对付,只是蛇魅逃跑中触发了青州府的秘境,男主掉落秘境得了月极兽,顺手抓了我当饲料。而男主便是用这月极兽的能力幻化出秘境中的境中境,让我与队伍走散,进入月极兽的幻化的秘境中困住。又让月极兽幻化出另一个我,失足落入秘境的兽林内,编造出一个万兽啃食殒命的假象。
至此,青仙山出告,青仙山弟子林月寻秘境历练,不慎殒命。
作者一笔带过。
我需要在此次秘境中时刻提防林回舟,并且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以防他的天道气运从哪儿莫名其妙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就给他一身机缘,悄咪咪的得到了月极兽。
至于月极兽,这么可怕的东西,先弄死吧....
小说里,这月极兽凶残至极,需食修士的修为,更甚者啃食修士的血肉。只不过被男主的主角光环压制着,在主角面前乖的像只猫罢了。只是在林月寻面前那可不这样了,那可是放开了肚子的吃。
我抖了抖,这么凶残的神兽还是先处理了吧!
此刻我们一行四人在青州府的客栈内住下,聚在三师兄房内商议。
“据这妖物的习性和丢失孩童的家属形容,这妖物极有可能是蛇魅。”
三师兄周无取淡淡到。
守知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三师兄,虽说这种种线索与那蛇魅相似,但这蛇魅自古以来只在不死境内出现,为何会出现在这青州?”
守知小上我两岁,修为也一直很差。
但是!守知是个小百科!过目不忘,平日修行几个时辰便一副要累断气的样子,别人一闭关三五月,一两年,他则是在藏书阁一呆就是三五个月。这些年藏书阁内的书都被他看了个遍,最近在磨着大师兄让他去别的几个峰的藏书阁呢。
颇有一种要把青仙山的几大藏经阁全给住个遍的架势。
“或许是出现了某些机缘,让这蛇魅逃了出来吧。”周无取皱了皱眉说道。
回答正确。
“守知,你可知这蛇魅习性,或许我们可以去这蛇魅老巢走一趟。”
我边说着边用一条带子将袖口束起。这道服好看是好看,古道仙风的,就是需要做点事儿的时候颇为麻烦。
“师姐有所不知,这蛇魅为幽魅蛇所化,擅幻术、隐匿,但这魅蛇每每进食之后需要两周时间炼化,此刻无法维持妖身,且为最虚弱的时候,算算日子,这魅蛇此时应还是蛇形,在这附近山里炼化。因此,只需勘察这青州府附近的山头上是否有强结界布置即可。”
“真是个百事通!”
我伸手揉乱了守知的头发。
守知红着脸往林回舟身后躲。喊着“师姐,别闹了”
真是个小可爱!
算算日子,这几日便是蛇魅炼化的最后时期,这时期至关重要。错过了,便是在这青州府的茫茫人海找一只善于幻术的大妖,难度系数爆表。
三师兄原定单独行动,各自搜索一片山头,不过被我否决了。
开玩笑!要是丢林回舟独自一人去,指不定就遇上什么劳什子的机遇,我分分钟完犊子!
所以我建议三师兄带着修为较差的守知一队,我和林回舟一队。
有事传音联系。
林回舟对这个决定倒是无疑义,只是守知委委屈屈的对我道:“师姐,我想跟你。我虽然修为差,但是我脑子机灵啊!我绝不会拖师姐后退的!”守知竖起三指向我发誓道。
这是......说我脑子不好使?
“守知,师姐修为还不够,遇到事不一定能护得住你,所以你还是跟着三师兄更安全一点知道吗!”
我哄着他跟三师兄一道,守知巴巴的眨了眨眼睛还想说些什么,被林回舟拎起后领子给提了出去。
啊这。。。
我便也跟着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再次确认了一遍符纸,细细查看是否有什么遗漏。
我有预感,跟着林回舟这个天命,此趟必然不会简单。
这时林回舟来了我房间。
我递过去一张符纸。
林回舟脸一黑,嗤笑道
“林月寻你看不起我吗!”
我.....
我不与他计较不与他计较......
伤身.....伤身......
“对!看不起,所以拿着别给我拖后腿。”
我抬着手,林回舟僵在原地瞪着我。
瞪我有什么用,我现在就是比你强。哼!
见他不接,我抬手向他衣领而去。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脸上染了怒气
“林月寻你想干什么!”
我顺着他抓着我的手,贴着他的胸膛,顺着衣领将符纸塞进他胸口。
“这是护心符,我修为比你高,所以符也比你的有用!就是看不起你的!”
手腕上的力度收缩。
“痛痛痛!林回舟你弄痛......”
话未说完,我闭了嘴,直接用灵力震开了他抓着我的手。
跟林回舟喊痛有什么用,这变态估计会索性渡上灵力给我骨头捏碎了。
我揉了揉手腕,看了看一张黑脸的林回舟,又拿出一张明神符和清心符出来递给他。
“这两张符是五师兄画的,你知道五师兄的道符有多强悍的,我出行前去五师兄哪儿讨来几张,这两张便给你吧,蛇魅擅幻术迷人心智,你留着总归是好的。”
他楞了片刻,估计是怕我又上手,干脆的接了过去。
“讨来的?倒是难为林大小姐低声下气问人讨东西了!”
林回舟面上表情变换莫测,说出的话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
我屏息片刻,捂脸遮面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说道
“嗯,太为难了,我还费了老大的功夫偷了你养在后院山上的两只灵兔烤香了送过去呢!哎!太难了。”
我早就做好了准备的,说完我就提气后退,从身后的窗子上跃了出去,轻飘飘的落在了客栈一楼,抬步就走。
身后炸裂开一声咆哮
“林月寻!你找死!”
“诶!知道了!走吧林少爷!去山里打猎了啊!猎兔子去了啊~”
我笑着边走边回头喊到,二楼的林回舟站在窗边捏紧着拳头脸上表情看的不甚清楚。
但又何妨,反正炸毛着呢,表情肯定精彩。
我越想越开心,笑着冲他扬了扬下巴。
刚好遇到准备出发的守知与三师兄,守知一脸委屈的踱步到我身边。
“师姐你过分了,不带我寻妖,还不带我去猎兔子!”
啊这....
我收起笑,一本正经道
“守知,我跟你说,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猎了兔子呢对不对?守知......”
我话还没说完,守知已经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上来的林回舟给拎回了三师兄身边。
他头也没回的往客栈外走。
“快点跟上!再磨叽天都要黑了!”
.........
这些年和林回舟的几番过招,让我养成一个习惯,就是绝对要走在林回舟后头。
天知道让他走在后头他会忽然给我下个什么个坑。如今需要提防山里凶兽,我可不想再被他分出精力去。
就我这种在山上安安逸逸待了这么多年,半点实战经验都没有的人,真打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到什么程度。
按照守知给的思路,这蛇魅应该会待在山里最深处的某处洞穴里,人烟罕至,百兽伺机。
小说里写的也是这蛇魅在一个深山洞穴待着,外头布置着结界。
我和着林回舟一直往山的深处走。
其实我并不能准确辨路,只是这越走越湿冷的环境,百年老树参天而长,阳光只能微微穿透叶与叶之间的缝隙来看,应该是在深山里头了。
这里有大型走兽留下的痕迹,头顶树枝间时常响起声响,听着像是蛇类爬行的痕迹。
到了金丹期,五感放大,凝神的时候细微的摩擦声都能辨认。
远处山雾开始弥漫。
我跑了两步上前扯了他一把,靠近他轻声说
“前头的不是山雾,是瘴气。”
我非常紧张,在这种环境下,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大声说话,稍微大点儿的声响都显得非常可怖。
我指了指雾气边上的一些小兽的尸体
“能看见那里吗?哪些尸体,说明这雾有问题。我们今天能找到蛇魅。”
我从纳戒里取出一瓶避毒丹,倒出两颗,一颗含在舌头底下,一颗递给他。
林回舟看了我一眼,又指了指我身后不远处的几只老鼠尸体,张嘴伸舌,露出一颗药丸。
而后用手指了指自己脑袋,又指了指我的脑袋,用口型对我比了两个字“傻子。”
......
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气结。
一扬手把另一颗避毒丹也给吞了。
抬腿就往前走,再也不理他。
身后传来一阵闷笑,很快林回舟就从新走回了我前头,只是这次没有与我避开许多距离,待在我半步距离处。
瘴气弥漫,周着的能见度越来越低,我悄悄拉上了他的袖子。
我是真怕一个不留神这人就溜没了.....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心虚的低了低头,将手里的袖子拽的更紧。
林回舟抬手甩了甩,见没甩开,刚想张嘴说话,我一把捂住他的口鼻,然后又迅速把手放下来,指了指周围,又指了指自己闭紧的嘴巴,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张嘴,凝神屏息。
他白了我一眼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我袖子里头的传音珠开始发烫,我慌忙拿出来捏诀渡灵催动。
“师姐师姐!你们那儿怎么样了!我们这个山头已经搜索完毕,并未发现结界。”
是守知。
我用灵识传音过去
“守知,我们这片山头有古怪,山上遍布大型走兽的痕迹,但却没有兽类的气息留下,我们现在处在一片瘴气中,我觉得要是蛇魅想要掩护自己的话自然屏障越多越安全不是吗?”
“或许这些只是障眼法呢,正常的想法都会觉得是这样的,可万一这蛇魅反其道而行呢。”林回舟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传音里。
我抬头看他,他已经停下,单手探入灵识。
“师兄说的也有道理,这样你们穿过瘴气之后勘察是否还有大型走兽的痕迹,需要注意是否会有血迹,古籍记载蛇魅相当优雅,极为厌恶进食凶残的走兽,因此大多会吞噬食物,如果周着的大型走兽寻不到,却又没有血迹,那蛇魅极有可能在那一片儿。”
“阿寻,我与守知现在过来,你放出引路雀我们来寻你们。”
“好,师兄我们过了这片瘴气林就放引路雀。”
我断了传音收起传音珠,准备走,却被林回舟拦下。我诧异的抬头向他看去。
他此刻也低头看着我。
眸子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似深渊,引人去探究,只是未等我细细思迅,林回舟已经冲我翻了个白眼撇过脸去。
一只握拳的手伸到我眼前,长长的袖子垂下,似有风吹过,衣料摆动,微微擦过我的脸颊,有点些痒痒的。
啊!有东西要给我啊。
我伸出手摊开放在他拳头底下等着,只是等了半晌也没见他松手,我扯了扯他的袖子,挑了挑眉示意他可以放手了,我已经接好了。
林回舟脸一黑,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重重在我摊开的手上砸下一拳,扭头就走。
嘶!真疼!这家伙吃错药了吗!我搓了搓手。
闷着头往前跑了两步跟上他。
瘴气越来越浓,地上的动物尸体也开始慢慢变多,我取出两张符咒,一张在自己胸口贴好,另一张蹑手蹑脚的贴在了林回舟的背后,他的修为比我还低,这瘴气我都能感到些许不适,想来他此刻也不会好受吧。符咒贴出,我两周围的瘴气开始退开些来,不再丝丝缠绕在周身。
终于能喘口气了。
不知道在这瘴气里走了多久,眼前灰蒙蒙的毒雾终于慢慢散却,来到了个空旷的断崖处,原来刚刚的瘴气都凝聚在断崖下坡的一处低洼地带。我与林回舟拉开了些距离,探头向断崖下看去。
我是怕了他了,要是在这种地方再摔一次,天知道下面会有什么鬼东西。
“我可没兴趣再被你拖下去断几条肋骨垫背。”
一回头,林回舟双手抱胸,月白色的道服被风吹起,发丝也跟着起落,脸上满是嘲讽。
“林回舟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要不是你推我下去我会拉着你一块儿下去?”
林回舟语塞。
我走回到他身边。
他放出一只引路雀往山下飞去,不一会儿,听到砰地一声,我和林回舟同时跑过去探头往下看,却不见引路雀的踪迹,我从地上拿了一块石子,往下丢下去,凝神静听,不一会儿,便听见石头砸落在地上的撞击声。
这不对,刚刚那个声响绝不是这样的。
林回舟看了看周围,走到一颗树边上,踹了一脚,树干抖了抖,掉下一条蛇。
他一把捏住还在懵圈儿的蛇头走到崖边丢了下去。
这回我们看的真切,那蛇掉落至一半在空中砰的一声炸成一团血雾,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我和林回舟对视一眼。
“有结界,只绞杀活物。”
“传音给三师兄,我们在此守着。”林回舟皱眉道。
我拿出传音珠,捏诀催动,很快三师兄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寻,可是有情况?”
“是的师兄,穿过瘴气,是一处断崖,断崖下边有结界,专门绞杀活物,活物触碰即刻成为血雾消散,很是霸道。”
“让活物瞬间变成血雾吗?死物是不是可穿过结界?”
守知忽然问道。
“对,守知你可知这是什么结界?如何破解?”
“师姐我知道我知道这个!这个结界叫生灵灭,这是当初灵溪祖师创建不死境的时候一同留在不死境内的结界。就是不知道怎么会被这蛇魅习得的,师姐你们等等我,我有法子可解。”
“阿寻,你们原地守着,不可擅自行动,等我们过来。”
断了传音珠,剩下我和林回舟尴尬的站在崖上。
他转身往林子里走。
“林回舟你去哪儿!”
他没有回答我,继续往林子里走。
“林月寻你跟着我干嘛!”
“我想知道你干嘛呀!”
“我!捡柴生火!你也给我一起捡!”
“一起捡就一起捡啊,发那么大火干嘛.....”
我撇撇嘴,跟着林回舟一块儿捡柴。
我俩各自抱着两捆柴回来的时候我忽然福至心灵的问他,
“林回舟,边上就是树,你拿刀欻欻两下不就是一堆柴吗?我们为什么还要去捡?”
林回舟明显楞了一下,红着脸干咳了一下。
“我没想捡柴啊,只是你老跟着我,我不方便。”
啊这......
唐突了!
“我先去生火了!你!你你你....你快点!”
我抱着柴快速离开尴尬至极的现场,寻了个大石块边上,放下柴堆,捏了个决打出一个明火咒。
干燥的木材上噼里啪啦的燃起了火花。我望着火堆发呆,忽然边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声,我警惕拿出鞭子握在手上,声响还在继续,我辩了辩位置,挥出鞭子往回一卷,一只灰扑扑的兔子就这么摔在我面前不停地瞪着腿。
好家伙,我刚升起火堆你就往上凑,妙啊!
我迅速跑过去抓起兔子拎在手上,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把刀准备上手。
“你在干什么!”
忽然的声响吓得我手一抖刀从手中滑落,林回舟反应很快,迅速伸手捞住下落的刀,我低头看去吓得尖叫一声向后退去。
这刀是向着我的脚尖落下的呀!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刚刚找的大石头是准备坐着休息的,此刻因为我突然的惊吓退的太凶的缘故被这石头绊倒往后仰去,完了完了要脑震荡了我心想。迅速输出灵力护着脑袋,却没想腰上一紧,而后被揽进一个清冷的怀抱。
火堆上的柴火还在噼里啪啦响动着,我抬头看见了林回舟干干净净的下巴,和好看的下颚线。
林回舟的皮肤很白,他好像很介意哪些小时候存在身上的伤痕,在苍泽峰的时候,我曾见过他手臂上的伤疤都被祛除了。
在火光的照耀下林回舟的面容渡上一层温暖的颜色。
许是这一抹暖色,让我短暂的忘记了他是林回舟,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是在这几年里让我大大小小受伤无数的人。
未完全束起的墨色长发似锦缎,带着光泽。
林回舟真的很高,这般近的距离,我鼻尖只到他胸膛上方一点点。
他的身上有我们院子里那颗海棠花的味道,又带着些些的清冷的味道。
他低头向我看过来,眼中似有一片星河。
长长的睫毛向下搭着,我看见了小说中的脸如雕刻一般,五官分明,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的描述。
我感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和升温的脸颊。
就在这被烘得惹人烦躁的气氛下我的胸上被蹬了一下。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见被我死死抓在手里的兔子正夹在我和林回舟之间,许是被我压的不舒服,此刻正拼命蹬脚挣扎。
瞬间回神,我红着脸与林回舟拉开距离。
“不是已经辟谷很多年了吗,怎么还这么馋。”
他一脸嫌弃的对我说到。
“就......刚好生了火.....它.....刚好出现了......”
我低着头,手里的兔子放也不是,继续提着也不是。尴尬至极。
林回舟向我走过来,接过我的兔子。
走到边上草丛蹲着。
我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没事烤什么兔子啊!仇恨值又给一次拉满了吧!
我闷闷的坐在火堆边上添着柴火。
要不然问问守知他们到哪儿了吧!我从袖子里拿出传音珠准备联系守知,只是珠子刚举起来就被人拿走了。
林回舟拿走我了我的传音珠,递过来一只收拾干净的兔子。
“拿着。”
这是....什么情况?
我呆呆的接过兔子,就看见他把我的匕首在袖子上来回抹了一下,刀刃两面又恢复了干净,漂亮的匕首看着没有任何杀伤力,就像是公子哥们儿挂在腰间的饰品。
“收起来。”
他将匕首在手上抛了一下,捏住刀刃将刀柄递了过来。
我木讷的接过匕首收入纳戒中看着他。
活见鬼。
林回舟被我盯得不自在,带着脸上疑似的红晕撇过头。
“我饿了。动作快点,师兄他们应该快到了。”
“你饿屁啊!你不也辟谷了吗!”
我嘀嘀咕咕的说道,却麻利的从纳戒中取出一瓶桃花醉,咬开瓶塞淋在了兔肉上,就着嘴里的瓶塞又将酒瓶子盖上。
凑近酒瓶子,一股浓郁的烧酒味中带着丝丝桃花清香,我舔了舔嘴角沾到的一点酒沫子,一股醇香。
真是好酒。
我用胳膊肘撞了撞林回舟。
“拿一下,我削根棍子出来。”
他张了张嘴要说什么,我直接将酒塞进他怀中,又把淋了酒的兔子丢给了他。
“别偷喝啊!这可是我从师姐那儿偷出来的!师姐埋在院子里桃花树下的桃花醉!我就偷了两瓶!连大师兄都拿不到的!”
我从纳戒中取出他刚刚擦干净的匕首,想到刚刚林回舟擦匕首的样子,往他的袖子上看去。
林回舟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自己月白色的长袍上染上的醒目血迹。
不在意的吹了吹。
“你是傻子吗?血迹能被吹散吗!”
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抬手对着林回舟施了一个净身咒,袖子上的血迹慢慢消散在空中,道袍上赶路留下的灰尘也不见踪迹。
我笑了笑,没理会他嘟囔的那句矫情,继续开始削树枝。
将树枝外的树皮全削掉,然后削出一个尖头,拿回林回舟手上的兔子,串上兔子固定好,就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淋过桃花醉的兔子遇了明火瞬间燃起,不一会儿就滋啦滋啦得开始冒着油花,一阵烤肉香弥漫出来。
我吸了吸鼻子,继续专注的翻动兔子,不让兔肉被火烤焦。
忽然鼻间弥漫上一阵酒香,我一扭头就看见林回舟大口大口的灌着我的桃花醉!
“林回舟!不是说了不许偷喝我的桃花醉的嘛!”被我一吼,他呛了一口酒,重重咳了几下。
脸上一片通红,不知是被抓包的窘迫还是咳的。
他擦了擦嘴。
“我.....我..…还没有喝过师姐的桃花醉.....”
许是小时候被原主欺负的狠了,林回舟在山上这些年并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向来独来独往。
这么一想,心就软下了。
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里翻动着兔子,良久之后我小声说道
“那也等兔子烤好了下酒喝嘛。”
……
“拿着这个翻一下。”
我将手里的兔子递给他,叮嘱他好好翻动,不要烤焦了。
从纳戒里翻出一个小木盒子,打开之后取了些瓶瓶罐罐的调味粉撒在了兔肉上。
我将匕首在火上烤了烤,切下一只兔腿,撒上些辣椒面。吹了吹咬了一口。
啧,这味道绝了!
“林回舟不用烤了!能吃了!能吃了!”
我眯着眼享受着烤兔肉的美味,对林回舟说到。
眼前递过来一只酒瓶子,我摇摇头撇到一边,继续啃兔子肉。
“当年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对自己发誓!再也不吃你递过来的东西!
……
“师姐!师姐!”
正在打坐的我听见了守知的呼喊,我睁开眼,没见着人,只听见了守知喊我的声音。一旁的林回舟双臂抱着剑靠在树干上闭目,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聚气。
“师姐!你们怎么就知道睡!我和师兄都已经破了结界了!赶紧下来帮忙啊!”
我起身仔细辨认着,守知的声音确实是从断崖底下传出来的,我隐隐觉得不安,踢了一脚林回舟,他没醒,依然抱着剑坐着。
“师姐!你在磨叽什么呀!快下来呀!”
悬崖底下的声音继续传过来。
带着一种蛊惑,我的身体开始不受自己控制,慢慢往悬崖边走。
“阿寻,过来帮忙。”
三师兄的声音。
我咬破舌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开始封闭五识。摸出匕首,我咬了咬牙,向着自己的手臂划去。
痛感瞬间让我清醒不少,摸出清心咒贴在胸前。
看见边上还躺着的林回舟,我拿出匕首虚空比划了一下,想了想蹲下身子,在他手臂上划了一刀。他皱了皱眉依然没有睁开眼,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看见他终于慢慢转醒。
只是下一刻,我就后悔了。
林回舟微微睁开眼,看见我疑似在扇他巴掌,手里还拿着匕首, 他的手臂也被划拉开一道口子,瞬间意识回位。一个翻身将我压在他刚刚趟的树干上,推开剑刃逼上我的脖子。
脖间传来一阵冰冷的凉意。
随后就是一阵疼。
我直抽气,抓上他的手腕,不让他的剑再进一步。
“林回舟你清醒点!我们中了幻术!”
我抬了手,将还没来得及止血的胳膊伸到他眼前。又指了指胸口上贴着的清心咒。
“刚刚你一直不醒,我割了你一刀,你有了一点反应却还是不醒,我总不能再给你补一刀吧!只能拍拍你了啊!林回舟你冷静点儿!别冲动!”
手臂上的血顺着我抬着的手浸染了衣袖。
我不知道林回舟信了没有,他只是收剑入鞘,却依旧拿剑压着我的脖子。
眼里的杀气未散。
“怎么回事。”
“刚刚我在打坐,忽然就听见守知的声音,唤我师姐,说结界已经破了让我们下去帮忙。我叫你却不醒,感到不对劲,身体不受控制往悬崖边上走,我咬破了舌尖保持清新,还割破了手臂。”
虽说他已经收了剑,但我还是大气不敢出,我怕他直接在这儿一剑结果了我。
“师姐!师姐!你们....你们在干嘛儿呢!”
我一哆嗦,瞪大眼睛看着林回舟,不敢出声。
林回舟皱了皱眉,向着出声儿的地方看去,守知和三师兄向我们走过来。
他收回抵着我脖子的剑,转身抽出剑护在身前。
这....这也太渗人了吧!
我不自觉的扯上林回舟的衣服。
他回头谈谈的向我看过来。
“阿寻!你们受伤了!可是蛇魅出现了?”
我吃不准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
甩出鞭子,如蛇一般卷上守知的佩剑,往回一扯,守知的佩剑落到我手里。
我运气渡灵试探后松了口气,是青仙山的东西,不会错。
林回舟也收起剑。
……
“这蛇魅也太狡猾了!师姐我们这就去端了他的老巢!”
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守知抱着剑一脸怒气。
三师兄倒是镇静,捏诀替我和林回舟疗伤。
“师妹你这脖子上的伤.....”
我伸手摸了摸脖子,刚刚太过紧张倒是忘了这伤,现在被师兄提起,倒是痛觉苏醒了。
“师兄你快给看看吧!痛死了!”
我苦着张脸歪着头将伤口露出来凑在周无取面前。
林回舟咳了咳,心虚的望着天扯开话题:
“守知,你说的这生灵灭怎么破?”
守知来了兴致,跑到我身边蹲下
“用尸符。”
……
守知将尸符贴在我们的额间,便一起下了断崖。
尸符隔绝了我们的生气与灵力,对结界来说我们就是死物。
顺利进入崖底,周无取打了个明火咒,照亮了这一方地。
这是一片干涸的河道。
“师姐你看!”
守知向上方指了指,原来在断崖半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洞穴。
洞穴口一阵潮湿的粘腻感扑面袭来。
三师兄将手中的明火咒向着洞穴中打去。
一溜火光划出长长一道痕迹,照亮出一截路之后,火光渐弱,不多时便消失在黑暗中。
洞穴深不见底,一路向下延伸,零星堆着的走兽的骸骨。
一直向下走,潮湿感越来越重。似有流水声传来,这洞穴深处应是有条地下河的。
三师兄走在最前面,我留在最后。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我的肩头,我伸手摸了摸,一股黏糊糊的不明物质蹭到了手上,我抬头向上看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我抬手向上甩出一个明火咒。
大脑一片空白,一股凉气从尾椎迅速升到头顶,我感觉到身上的每根毛发都都竖了起来,继而感到浑身冰冷。
明火咒照亮的头顶上方悬着一条黑色巨蛇,正吐着猩红的信子。
“小心!”
我甩出鞭子将我前头的守知一卷,抱着他往边上滚去,我们刚刚所在的地方扫过一条大腿般粗细的蛇尾。
蛇尾扫了个空,拍碎了一旁的巨石碎裂在地上。
蛇魅并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昂着头张了张嘴,獠牙森然。
三师兄聚起一个明火咒甩了过去,击中了蛇魅的眼睛,蛇魅闭着扭动起来,巨大的蛇头左右甩动,时不时撞到石壁,地面开始跟着晃动。
再让这蛇魅继续暴走下去,估计这洞穴都得被他整塌了!那我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了!
我往鞭子上缠了一张定身符,抡起鞭子往蛇头上抽。
只是以这蛇魅的道行,我的定身符并不能困住他多久。
电光火石间我做了个决定。
我继续挥出鞭子,紧紧缠住蛇魅的血盆大口,催动灵力收紧鞭子一跃而起,顺着鞭子在空中荡了两圈,骑上了巨大的蛇头上,锁死了蛇魅的嘴。
本想直接将匕首插进蛇魅足足有小瓷碗那么大的眼睛里的,然而刚刚师兄打出的明火咒伤了蛇魅的眼,此刻巨蛇闭着眼暴躁的胡乱甩头想将我摔下去。手中匕首翻转,索性斩下了蛇魅未来得及收回的信子。
“师姐!锁住蛇魅的头!师兄切断蛇魅七寸处!蛇鳞坚硬如甲,蛇魅只有七寸处的软肋!”
“你们快点,我快撑不住了!”
我冲他们喊着,此刻蛇魅正是暴动的时候,胡乱甩着蛇头拍向洞穴石壁,我感觉到刚刚被拍在石壁上的腿处传来的剧痛,大概是个粉碎性骨折。
周无取快速捏诀划出一片困灵阵,金光乍起,将蛇魅拘在了阵中,困灵阵开始消散蛇魅的灵力,同在阵中我灵力也在消散。
蛇魅扭动着,忽然蛇头高高向上扬起!我再也骑不住蛇头,被掉在半空中。
不好!我被一阵喘不过气的危机感笼罩。
“阿寻快撤出来!蛇魅要自爆妖丹!”
还未来的及我做出动作,蛇魅震开了我的鞭子,鞭子碎成了几段,我被摔了出去,重重的撞在石壁上,摔了下来。
“师姐!啊!”
许是被拍在石壁的剧痛已是我承受的极限了,落到地上,反而没有想象中的痛感传来。我扭头吐出一大口血却发现身下的并不是地面,而是一身雪白。
“守...守知...你怎么...咳...咳咳....”
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内伤之下气息紊乱,全身痛的像被碾压破碎。
一开口就是哇哇吐血。
“师兄!师兄给我丢过来了!”
师兄?我吃力的扭头看去,三师兄还在布阵。林回舟,林回舟呢?
我目光去寻林回舟,只见一身月白色衣袍的林回舟提剑跃起,在空中划出一套漂亮的剑法,长剑舞动,蛇魅七寸处被片片剥离,一块一块的挖下来掉落,林回舟双手握剑刺入蛇魅七寸位置,吊在剑上以自身全部的重量催动灵力一路向下切割。直到落地,他改单手执剑将剑往蛇魅体内送进几分,随即抬起手画了一圈,轻轻一挑,蛇魅腹部被挖出一大块血肉,血肉中包裹着丝丝金色的妖丹,妖血喷涌,林回舟的袍子上渐渐染了越来越多的血迹。
果然是个变态。
明明可以一剑杀了,非得搞得这么....这么血腥.....
我一阵反胃,扭头不再去看那边,反正蛇魅是肯定活不了了。
.......
一场大战下来,受伤的只有一个我而已.....
果然,恶配不配拥姓名。
“林...呕...!”
我想说林回舟,把那个妖丹收拾干净呀!
只不过一张嘴依然在呕血。
活了这么大岁数我哪见过这种阵仗啊!探入灵识细细查看自己的伤势,碎了好几处骨头,内伤加外伤。
我抽着鼻子直掉眼泪。
我要死了,我要疼死了!
林回舟收起剑,带着一身污血向我走来。
这该死的男主光环!怪好看的!
我艰难的抬抬手指了指地上的妖丹
“妖.....丹丹!呕!....”
.....
林回舟停下步子,脸一黑。
拎着剑朝我头上敲了一下。
“疼吗?!”
林回舟。你没有心!
我龇牙瞪他。
“疼还不运气疗伤!你这一身都是硬伤,没有灵力伤。运气疗伤,很快就不疼了。”
“我.....我起不起来打坐.....”
“哈!哈哈哈哈!师姐!你真是个活宝!”
守知在边上抱着肚子笑,三师兄也无奈的摇了摇头,撤了困灵阵捏决散出真气为我疗伤。
温暖浑厚的真气从头顶熨入四肢百骸,疼痛感开始减弱。
我闭上眼,尝试着活动手腕,钻心的疼痛渐渐退去。
睁开眼刚准备夸三师兄干得漂亮,余光却扫到蛇魅的尾巴似动了一下。
我睁大眼看去,死状及其可怖的蛇魅却是安安静静在那地上,许是我看错了?
正在怀疑的时候蛇魅尾巴忽然甩起,挑起妖丹抛向空中。
带着血肉的妖丹开始闪着金色的光芒,慢慢从血肉中剥离,洞穴中霎时金光四起。
妖丹破碎,点点星芒开始旋转,很快就形成一个空洞的金色光圈。
不好!是秘境!
原来这秘境竟是用蛇魅的妖丹开启的!
“林回舟!”
我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扑向金色光束下的林回舟!
不能让他自己进入秘境!必须杀了月极兽!
在我抱上林回舟的那一刻,周身布满压迫感。周围景色片段般快速划过,而后开始变亮,三师兄刚为我祛除的疼痛感再次侵袭上来。
只是瞬间,所有感觉又统统退去。
我睁大着眼睛看着周围,刚刚还在洞穴里的我们此刻出现在一片荒凉的林中。
“放开!”
头顶传来一个冰凉的声音,我抬头,撞进林回舟尽显烦躁的眸子里。
此刻我的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半吊在他身上。
脸上迅速升温,避开他的眼神讪讪的收回手准备下来。
只是脚刚点地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刚三师兄根本没来得及替我接骨啊!
我尖叫一声,不知死活的又圈上了林回舟的脖子。
我用行动证明了,比起死,我更怕疼....
这一圈,我与他的距离拉得更近了,近到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呼吸一滞,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我别扭的把头往后仰着,努力把自己的脸与他拉开距离。
该怎么形容呢....我屏息,林回舟这一身的蛇魅血真的很臭啊!
那一瞬我觉得自己差点被熏过去了!
只是林回舟跟着我往后仰的脑袋往前探了过来,弯腰一把将我横抱起。
瞬间的失重感,我圈紧了他的脖子。
这...?这是哪出....?
“伤没好就别闹腾。”
林回舟黑着脸开口到。
他抱的很稳,往前走着。
我放开环在他脖子上的手,双手捏诀,催动心法,极快的向他施了一个净身咒。
我发誓。
这是我迄今为止施法最快,最利索的一次了。
只是安逸不到片刻,环住我身体的力量忽然撤去,我摔在了地上,周身的伤被重新唤起,疼得我直哆嗦。
“既然林大小姐这般嫌弃,那便不勉强了。”
费力的抬头望去,林回舟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从我身上跨过去,向前走去。
掀起的尘土落在我脸上,呛得我直咳嗽。
刚刚一番折腾我已没有力气再起身去跟着他,我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步子,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蜷起身体,慢慢抱紧自己。
这些年里努力被我压下的委屈感全涌上来。
再也控制不住,抱着自己哭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泪水横过鼻梁往地上,鬓发上淌。
为什么是我?穿越前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也没有什么破天荒的机缘,只是一直在努力做一个普通的社畜,每天的忙碌只是为了养活自己。
而穿越过来的这些年,这个世界并不是你努力做一个社畜就能活下去的。
掠夺,杀戮,地位,名利。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林回舟的恨意,迟迟未出现的女主,每天心惊胆战的过着,小说的情节在这几年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脑中翻来覆去的想,就怕自己漏掉什么作者的伏笔细节,让这些年的苟活都成了笑话。
我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变强,再变强一点。倘若还是逆不了做饲料的命运,但至少我想赌上自己所有的修为去和那月极兽同归于尽。这些年和林回舟的互相伤害我算是看明白了,要他的命是绝无可能。但是那月极不也同我一样是个配角吗。
所以,我不能死在此刻。
我咬死嘴唇,胡乱的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挣扎着坐起来打坐,从纳戒中翻找出一颗调息丸吞下,又取出几张护符在我前后左右的地面上各贴上一张。
做完这些,便开始屏息凝神,入定给自己疗伤。
林回舟说的不错,我这一身都是普通的伤,并没有特别复杂的修为造成的伤害,我自己运气便能好个七七八八。
探入灵识,慢慢从金丹中渡出真气运至身体各处。
心里渐渐平静下来,疼痛感渐渐褪去,感受着身体中的细胞在加速工作着。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疗伤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修补好最后一处断裂的经脉的时候听见了周围有兽类低低的咆哮声传来。
是有灵兽发现了我吗?
我催动灵力快速将周身迅速熨了一遍,确定自己伤势已无碍后睁开了眼睛。
眼前出现了火堆晕出的暖色,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天已黑透,我抬头望了望,无星空,无月色,秘境中的天是一片黑洞似吞噬一切。
火堆对面是随意躺在地上枕着石头抱着剑的林回舟。
他竟然回来了?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林回舟很快睁开眼睛。
他单手支起身子,外袍斜斜的落了下来,竹簪有些松散,青丝顺着外袍滑落。
他坐正了身体,摸出一个水壶抛向我。
我下意识的侧身避开,并未伸手去接。
我愣愣的看着落到了地上的水壶。
林回舟似也楞了,我俩站着谁都没动。
一声轻不可微的叹息划过,似幻觉。
林回舟起身向我走来,弯腰拾起地上的水壶,拔下木塞仰头喝了一口递给我。
“无毒。”
只要我跑的够快,尴尬就追不上我。
我干咳了两声。
“伤未好?”
他皱眉,伸手想要探我脉搏。
“没没没!好了!都好了!”
我连忙摇摇头接过水壶学着林回舟的样子仰灌了一大口,只是喝的太着急,又被自己呛得的直咳嗽。
我将水壶塞回给林回舟,抬手用袖子擦了擦下巴,一抬手,自己的袖子干干净净,低头去检查自己,除了与蛇魅打斗留下的衣物破损以外,之前留下的血迹与脏乱消失不见。
我疑惑的向林回舟看去。
他塞着水壶,并未在意。谈谈的说道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还有脸嫌弃别人了。”
为了防止林回舟再说出什么让我尴尬到抠脚的话,我问他
“林回舟你有没有听到灵兽的声音?我刚刚疗伤结束的时候听到了灵兽的吼叫。”
“听着像是狼群。”
“走,去看看。”
我抬脚要走却被林回舟拉住。
“你鞭子断了。”
他定定的看着我,火光印上他黑色的眸子。
我摸了摸袖间,空荡荡的有些许不适应,鞭子被蛇魅震碎了。
索性从纳戒中取出匕首,反手握在手中。
林回舟凝神辨了辩位置,抬手指了指。
“在那边,那边有一条溪流。”
……
我们来到溪边的时候看见几只狼逼近水源,水源的边上是一只白色的小兽。浑身炸着毛,低低吼着,锋利的爪子死死压着地面,小兽似乎很怕水,在水源边上就是不下水。
我和林回舟敛了气息,狼群此刻并未发现我们的靠近。
我提起匕首快速逼近,拈出一个明火咒打向狼群,凑近了才感觉到这几只狼长得比普通狼大出许多,为首的一只狼王脑袋直逼我肩膀,其余四只虽比这狼王小上一些,但是龇着牙的气势完全不输。
草率了草率了。
林回舟从远处快速掠了过来,我看准他的位置,捏着明火咒开始攻击狼王,为他做掩护。
忽然的发难狼群都只顾着攻击我,林回舟快速逼近出剑封了外圈一头狼的脖子。
下手又快又狠。
林回舟的突袭,分散了这边狼群对我的进攻。
我逮住一头回头看林回舟的狼,快速移动至其身后,横着匕首斜斜刺入它的脖子。一个雷咒摁上那头狼的脑袋上,迅速跳开。
黑暗中辟出一片闪光,那头狼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狼王嚎了一声向我扑来。
“所以攻击前叫唤啥叫唤啊!你一叫唤我不就知道你要咬我了吗!”
我迅速往边上一滚,一个明火咒丢了过去,狼王扑了个空,被明火咒打的摔在地上,起来抖了抖一身发亮的毛,龇牙低吼。
这边原本攻击林回舟的一匹小狼扭头向我咬了过来,被林回舟反手一剑给解决了。
一下子死了三匹,狼王仰头嚎了一嗓子,看了一眼溪边的白色小兽,转身跑进了山林里。剩下的那一只就没那么幸运了,正准备走,林回舟轻轻一跃踩在狼背上一剑刺入。
他收了剑向我走过来。
河边的白色小兽此刻还是冲我们龇牙低吼,时不时抬动一下小爪子。
我仔细看了看,这....这是只小白熊?
要不是现在所处的环境,我差点要张口喊北极熊了!
“林月寻这兽不能吃的。”
林回舟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上前拎着小白熊的后脖子,一把提溜了起来。
刚刚还冲我龇牙的小白熊此刻嗷呜嗷呜的扑腾着小爪子,看着蠢萌蠢萌的。
这....这也太可爱了吧!!
林回舟倒是嫌弃的手一抬就将小白熊丢进了河里。
小白熊掉进河里开始拼命扑腾,惊恐的嗷呜着。
“你干嘛!它好像怕水的啊!”
“洗洗,脏了点。”
林回舟一脸无所谓,抱着胳膊继续看着水里扑腾的小兽。
也是,确实脏了点。
看着水里的小白熊拼了命的游上岸,林回舟上前提起它的脖子丢进了我怀里。
白熊在我怀里死死抱着我的胳膊生怕我再给它丢进水里。
我好笑的用另一只袖子给它擦干净水花往回走去。
“去哪儿。”
“找个地方生火,烤了。”
小白熊好像能听懂我说的话,刚刚还死抱着我胳膊的小爪子此刻拼命扑腾。
嘶,被挠的真疼!
我脱下外袍将小白熊捆了个结实,只露出个脑袋。
小白熊两只乌溜溜的小眼睛露出一副身无可恋的样子。
真的太萌了吧!!
要命!
林回舟劈了几段柴生起了火堆,一脸欲言又止。
我俩围着火堆坐下,小白熊依旧是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把我给逗乐了。
我伸出手指,挠了挠它的颈窝子。
“你能大概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对吗?我不吃你。”
“嗷呜?”
“但是我现在要施法把你身上弄干,你不要挣扎,不要挠我,我就放开你。可行?”
“嗷呜嗷呜!”
我笑了起来,扭头却看见林回舟表情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松开了捆住小白熊的衣服,我用灵力慢慢烘干它。毛洗干净以后的小白熊通体雪白,只有眼睛,鼻子,和小肉垫是黑色的。毛色发亮柔软。
极品啊!
也不知道公的母的。
起了这个念头,我下意识的去翻看,想看看小白熊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
只是刚伸手抓住了小白熊的一只爪子,头上就被敲了。
“林月寻你是变态吗!”
林回舟用手里的剑柄直敲我脑袋。
与此同时,刚刚还被撸的眯着眼睛的小白熊一个翻身将肚皮埋在我腿上,冲我龇牙。
“别别别!我就好奇你是公的还是母的!我不是变态!”
我顺着小白熊的脑袋慢慢捋它的毛。
“小白熊你饿了吗?你平时吃什么的?吃肉吗?”
小白熊一张嘴就往我手背上咬过来,我迅速撤回手,一把将它往林回舟身上一丢。
“你是林回舟吗!幸好我缩的快!不然我又得掉块肉!”我气呼呼的伸出手想给小白熊的屁股上拍一巴掌,手腕却被林回舟抓住。
我抬头望他。
完了,说错话了。
我挣了一下没有挣开。
林回舟拉着我的手往回一扯,拉近了我与他的距离。
低头凑在我耳边吐息开口道:“林月寻,看来你还没忘了疼呢。”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包裹,四周的虫鸣声,火堆噼里啪啦的烧动。似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着我绷紧的弦。
还没来得及思考,一只毛茸茸的小兽顺着林回舟拉着我手,蹭蹭蹭的爬上我的肩头,顶开了林回舟凑在我耳边的呼吸。
锋利的爪子抓着我的肩头,小兽此刻冲着林回舟发出威胁的低吼,浑身炸开的毛扎着我的脖子有点痒痒的。
我扭扭头,看着小兽,不觉有些好笑,有些暖心。
林回舟嗤笑一声,拎着小兽的脖子提起来。
小兽锋利的爪子死死抓着我的肩膀,被着这么拎起来有些疼。
我嘶了一声,将脖子扭向一边,抬手去捋小兽的爪子,想让他放松一点。
小兽却似乎误会了我在挽留它,下了死劲儿的扯着我的衣服,林回舟一抬手。
撕拉一声儿,肩头的衣服被锋利的爪子扯碎,忽然离了小兽的那身毛茸茸,肩头一凉。
我向肩膀看去,除了刚刚被小兽抓出来的几道血痕,还有一道陈旧的疤痕,狰狞的伏在肩上。
林回舟呼吸一滞。
“这是....”
“对,当年的。”
我没忘,我不敢忘记。
……
眼前一黑,一件外袍兜头罩了下来。
刚被褪下的外袍上带着林回舟的温度,淡淡的的海棠花香下藏匿着一丝清冷的味道,那是一种类似焚烧枯木的味道。
在衣袍里找到了袖口伸出手,却怎么也露不出手,我站起来举起双手抖了抖。
宽大的袖袍终于滑出了我的手,看着拖在地上的衣服,抖了抖手上的袖子。
一旁的林回舟一脸不可思议,嘴张了半天
“林月寻,我知道你不怎么高,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矮!”我握着匕首割下过长的袖子冲林回舟脸上丢去。
“我不矮!林回舟你是猴子变的吗!手怎么那么长!”
割了袖子,又捞起拖在地上的衣摆割去了一大截。
最后愤愤的想六师兄是不是偷偷给林回舟开小灶了!
小白熊倒是天真,爬过来叼起地上的碎布欢快的玩耍。
我从纳戒里找了一包灵果干,抓起小白熊放在腿上,取了一颗果干放到了它嘴边。
“吃这个!”
小白熊嗅了嗅,一脸嫌弃的撇开了脑袋。
我继续将果干凑到它的嘴边,它继续将脑袋拧向另一边,嗷呜嗷呜的要从我腿上下去。
我抓着它放正,一脸愁容。
“它要吃肉?!我们去猎只兔子?”
林回舟不回我,只是捡起我放在脚边的匕首,朝着小白熊的脑袋拍了拍。
“吃。还是被我们吃。”
“嗷呜?”
小白熊楞了楞,扭头看见架在了脖子边上匕首,极度不情愿的张嘴咬住了我捏着的灵果干。
只是....你咬归咬.....连我手指一块儿咬了是几个意思?
我晃了晃小白熊嘴里的手指,小白熊跟着我晃了晃脑袋,就是不松口。
我扭头扯住林回舟的袖子投去呼救的眼神,为了达到委屈的效果,还瘪了瘪嘴,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自认为做到了一个毫无破绽的弱女子的形象。
只是那头的林回舟丝毫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
等他笑够了,抬着匕首继续敲了敲小白熊。
小白熊浑身一抖,立马松了嘴,还讨好似的舔了舔我的手指。
“你准备养它吗?”林回舟脸上的笑意未退,弯着一轮好看的桃花眼,曲着手指敲了敲小白熊的脑袋问我。
“想。”
我抿着嘴想了很久答到。
是想养,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如何,怎么养它呢。
“但是不打算养,天亮了就让它走了吧。”
林回舟没说话,只是伸手摸着小白熊的头。
“嗷呜~”
......
我是被小白熊舔醒的,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走吧,去找找看出路。”
林回舟过来抱起小兽,摸着它的头。
我从纳戒中取出灵果干,喂了些给它吃。
“吃完就自己回家去。不要贪玩,不要再遇到狼群了。我们也要找出口离开这里了。”
我摸摸它。
小白兽楞了一下,滴溜着眼珠子冲我眨了眨,从林回舟怀里挣脱出来,咬着我的衣摆开始往前拖。
我惊呆了。
林回舟也是一脸疑惑。
“它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去看看。”
见我们要跟着它,小白熊放开了我的衣摆,往前串了出去。
跑出一段路回头看了看,好像在确定我们有没有跟上。
这....这货真的成精了啊!
我们跟着小白兽跑了一路,来到一处非常空旷的平地,小白熊到处嗅,嗅了一圈,在一处停下。
“嗷呜嗷呜~”
我和林回舟跟过去,小白熊在那处不停的刨地。
刨了好一会儿,小土堆都堆了一堆了。
小白熊抬头看看我和林回舟嗷呜嗷呜的开始叫唤。
我和林回舟同时探头望去,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土坑。
“嗷呜嗷呜!!!”
小白熊继续叫唤着,我和林回舟对视一眼,仿佛悟了什么。
我俩儿齐齐扭头。
“林回舟,这幻境风景倒是好的很呐!”
“是不错。”
感情这小白熊是自己刨得累了让我俩帮忙呢。
只是我不是什么好人,林回舟更不是......
“嗷呜~~~~~~~~~~”
身后响起一声绝望的咆哮,而后是继续刨土的声音。
良久,我感觉到衣摆被扯动,我喊了边上草地上躺着的林回舟一声,去看小白熊抛出的坑。
里头放着一只黑色的锦盒。
林回舟上前单手将我护在身后拿起锦盒看了看。
我在后头探出个脑袋,看着眼前黑漆漆带着土的盒子。
一旁的小白熊四仰八叉的躺着喘气。
林回舟慢慢打开锦盒,我伸头想看,盒子却忽然升高了一点。
我垫垫脚继续伸着脖子,盒子却再次升高了一点。
我反应过来,瞪着一脸笑意将盒子举高的的林回舟。
“既然那么好奇,刚刚为何要躲在我身后?”
我懒得与他掰扯,攀着林回舟的胳膊拉下锦盒。
里头放着一对玉佩和一个金色的珠子。
两块玉佩合成一个圆形的阴阳鱼,做工十分精致,鱼鳍上的纹路清晰可见,鱼眼处镶嵌着红色的珠子。
这是.....!这是林回舟后来赠与女主的定情信物!?
小说里怎么写来着的?
林回舟握着女主的手松开后在女主手上留下一块鱼型的玉佩,轻轻在女主脸上印上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气息不稳的开口到:“这是我娘留下的遗物,说让我转交给他的儿媳妇。”
我去他妈的遗物!
我黑着张脸看着那玉佩,对林回舟说“这玉倒是好看,和你有缘的很。你赶紧收起来,以后肯定用得到。”
......
我拿起那颗金色的珠子看了看。
“嗷呜!”
地上的小白熊不知道什么时候待在我脚边嗷呜嗷呜的叫唤着。我蹲下身子,将珠子递到小兽面前。
“怎么个说法?”
小白熊一把拍下我手中的金色珠子,珠子一路滚到林回舟脚边。刚刚还是大晴天的秘境忽然刮起一阵令人不适的风,我凝神探了四周,一阵诡异的妖气在缓缓向我们逼近。
小白熊上前用爪子一把拍在了金色的珠子上,然后抬起爪子嗷呜嗷呜的看着我和林回舟。
我缓缓把手放在珠子上压住。
四周静止了。
小白熊停止了嗷呜,一脸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片刻又急的转圈圈,又是挠我手又是拍珠子的。
林回舟倒似乎明白了什么。
捡起珠子,在手里捏了捏。
“你是说捏碎它?”
小白熊这回不转圈了。在林回舟边上跳了跳,嗷呜一声坐好,然后继续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有妖物在靠近。似乎.....不止一只。”我看着周围过分安静的环境对林回舟说道。
林回舟不答,闭上眼催动真气。
片刻睁开眼,将珠子递给我。
“你来。”
“嗯?”
“你来!”
林回舟暴躁的冲我吼到。
我忽然反应过来,憋着笑接过珠子。
林回舟修为不够,碎不了这金色珠子。
我闭上眼捏着珠子催动真气。
瞬息我将真气蓄在指尖,睁眼喊了一声“破!”
珠子在我指尖破碎,金色的流光溢出,慢慢融进四周的空气中。四周的异动越来越明显,妖气越来越重。
这时候天空裂开一道口子,直直劈了下来。
口子慢慢越开越大,直至开到一扇门大小,开始回缩。
“是秘境结界口。难怪秘境内的妖兽都在聚集过来了,原来想要冲出秘境!”林回舟凝视着这愈来愈近危险气息,眯着眼睛说道。
我一边捏诀一边对着林回舟说“布结界,拖住妖兽。”
脚下忽然一空,被人一把横抱起。
“你干嘛!不能放这些妖兽出去。会有大祸患的!”
林回舟白了我一眼,刚刚还有一门宽的结界此刻缩成一道,林回舟侧身跨入结界。
我们刚垮了进去,身后的结界悄然合上。
我和林回舟出现在了一处雪原。
漫天大雪纷纷而至,我有金丹护体,并不觉得寒冷。
“糟了!小白熊!我们把小白熊丢在哪儿了!”漫天的白色我忽然想起了那只毛茸茸的小兽。
“你不是不准备养吗。那它就应该留在那里。”
林回舟看着我,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望着这漫天的雪花说到。
“可是刚刚那种情况,四周全是聚集而来的妖兽,小白熊会死的。”
我无力的说,想到那只圆滚滚的小东西,忽然鼻子一酸。
林回舟伸手接了一片雪花,淡淡的说“后悔了?”
我说不出话,只是胸口堵的难受,眼眶热热的想掉眼泪。
一只手轻轻的放上我的头顶,漫天飞雪下掌心带着些暖意,恍惚间生出一种温柔的错觉。
他是在安慰我吗?
不,这儿没人!他肯定想掰下我的天灵盖!
我下意识的聚气防卫。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林回舟揉了揉我的头发,一声及其温柔的声音传来
“放心,小东西可机灵儿了,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比如......”
我在等着后面的话,忽然眼前伸出一只手,手指修长,指骨清晰。
林回舟伸直食指在我眼前,似乎要点上我的鼻子。
我紧张的盯着那手指,忽然手指灵活向下垂了下去,指向下方。我随着手指向下看去,一只毛茸茸脏兮兮的小白兽咬着林回舟的衣摆,死死的抱着他的小腿。
我一脸呆滞的看着那小白兽爪子一放口一松四仰八叉趟进雪地里。
“嗷呜~?”
......
一周后,我和林回舟离开雪山,在一处客栈落脚。
此时我们才知道,秘境的出口竟然是北漠雪域。
北漠雪域气候条件极差,人烟罕至,但是雪域内却藏匿着各种珍奇异兽,更有传说雪域内曾出现过上古瑞兽。
而我和林回舟落脚的地方就是邻近北漠雪域的城邦内。
客房内,我拿出传音珠给大师兄传音。
“阿寻,你在哪。”
听着沈清淮的声音,恍惚间出现了一丝不真实感,这些日子经历的这些仿佛都像个梦,就好像我依然在苍泽峰每日修炼,提心吊胆的害怕变故发生。
“大师兄,我们在靠近北漠雪域的一个小城邦内,蛇魅妖丹的秘境出口就是在这雪域之内。”
“嗯,可否受伤?”
“对付蛇魅的时候受了点皮肉伤,秘境之内并未受伤。”
我老实的回到道,想了想又补充到
“已痊愈无碍,师兄不必担心。”
“回舟可好?”
“好!他可好了!蛇魅未伤他,秘境未伤他,好的不得了!”
这天选之子能不好吗!还顺便把将来的定情信物搞到手了。
还抢走了我的小白熊!不,现在应该叫臭臭。
根据林回舟的说法,臭臭是跟着他出的秘境,所以自然是归他的。
我???
传音珠内出现一声轻笑,我回了神。
“阿寻,你三师兄和小师弟已经回山了,你们也快些回来吧,师傅要出关了。”
“好。”
......
断了联络,我去了林回舟的房间。
正伸手准备推门,想了想,改敲了两下。
门内无动静。
难道出去了?
转身准备回房的时候听见了楼下几个低阶修士的谈话声。
“你确定是流烟玉?”
“是啊!怎么可能会错。”
“听说当年顾氏满门血案就是未修子的手笔。”
未修子?小说里的反派?好像书中提到过一笔,一只丧心病狂的大妖,毫无理由的杀戮挑事儿,暴虐成性,杀了上代的妖王,大家都以为他要取而代之,结果他却销声匿迹了,妖族无首,各路大妖蠢蠢欲动,斗得你死我活,最后妖族乱成一盘沙。未修子重新出现的时候掳了女主要挟林回舟交出流烟玉。
没有人知道他做事的理由,似乎全凭喜好心情。
刚开始我还以为他要和女主搞一路支线,是个反派男二。
结果人家一心只想搞事业,抢流烟玉。最后被林回舟分分钟搞死了,跑了个龙套。
“听说当年未修子没有在顾家找到流烟玉,那宝贝被藏在顾家小少爷身上,当年死的并非是那顾家小少爷。”
“顾家小少爷还活着?”
“可不是,现在外面到处都在说小少爷现在带着流烟玉修为了得,要去找未修子寻仇了。”
修为了得?林回舟?不不不,他不行。
至少现在不行。
“那......”
“啊!!!死人啦!!”
楼下忽然响起骚乱,刚刚还在谈话的俩个人中的一个再也发不出声,那人喉管处斜斜插了一根筷子,直直的倒了下去。
事发突然,客栈内吃饭的人慌乱奔走,尖叫四起。
忽然有东西串上我的身体,嗖嗖嗖几下就攀在了我的肩膀上,冲着我对面龇牙。
我顺着臭臭龇牙的方向望去,刚好看见一缕银发飘过,窗户被合上。
臭臭?臭臭在这儿那林回舟?
我猛地一回头,林回舟站在廊柱的阴影下。绷着脸,手里的剑死死捏着,指关节泛着白。
他都听到了。
我将林回舟扯回房间,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抬手落下一个结界。
然而当我们面对面坐着的时候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林回舟面色铁青,握着剑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没有看我,空洞的眼神中流露出仇恨与杀意。
我斟酌了很久,开口说
“你.....都听到了对吗.....”
回答我的是忽然抵上脖子的冰凉锋利的剑刃。
“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一惊,大意了!
这原本应该是只有林父才知道的秘密。
林父对原主娘与原主的口径一直是已故心悦之人之子。
我正在纠结该怎么编的时候脖子上的剑刃逼近了,脖间传来疼痛。
“我要听实话。”
臭臭忽然冲了过来对着林回舟低吼,张嘴就要咬。
却被林回舟一脚踢开。
“臭臭!”
我催动金丹护体,用灵力震开了林回舟逼在我脖子上的剑,一掌击上他胸口。
林回舟还来不及用灵力护体,被我打的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我快步冲上去捞起地上被撞的七晕八素的臭臭,用灵识探了探,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抱着臭臭我踱步到林回舟身边。
他还坐在地上,胡乱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我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刚刚这一掌,是替臭臭给的。”
我抬手抹了抹脖间的血迹,捡起地上的剑,沉下心。
剑刃斜斜的架上他的脖子,慢慢下移,沿着林回舟的脖子,缓缓移到他的胸前。
锋利的剑刃划过,衣衫裂开,慢慢破碎的月白衣衫上染上鲜红的血迹,似锦簇盛开的妖花,妖冶而高调。
“算上蛇魅那次,林回舟你这是第二次拿剑架上我脖子了,总是要还点出来的。”
我正准备收剑跑路,剑刃却忽然被握住。
林回舟握着剑站起了,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形成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我手一抖想撤回剑,可是看着林回舟那边握着剑刃滴滴答答淌血的手,却怎么也不敢动了。
林月寻你怂包!就不能刚到底吗!
我心里骂了自己一万次。
“林月寻,你也想要流烟玉吗?”
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林回舟戏谑的看着我。
“就在这儿,有本事,你拿走呀。”
林回舟将剑刃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我心里忽然间被他那无悲无喜的眼神撞得支离破碎,松了剑。
林回舟忽然笑了起来。
满是不屑和刻意的笑。
哐当一声。
剑落在地上。
我低着头在想,或许自己是疯了。
林回舟止了笑。
有些低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并不很真切。
“林月寻,那这个你要我用什么还。”
我正要抬头,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我的双眼,随后腰间环上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海棠花香中混杂着冷香萦绕上鼻尖。
唇瓣间覆上冰凉湿润的触感,被带着浓烈血腥味的柔软含住。
牙关被灵巧的撬开,一时间大脑停止运转,眼前的黑暗中落下漫天花雨。
腰间的大手开始游离,一路煽风点火带来酥麻的颤意,最后停在了后脑勺处,稍稍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间弥漫上的腥甜稍稍拉回了我的理智。
我一把推开气息开始紊乱的林回舟,跑出房间去推隔壁的房门。
只是在我还没推上那门,就被拎着衣领给往后扯了一把。
熟悉的味道。
轰的一下,脸上温度蔓延全身。
林回舟越过我,推门进去。
“这是我的房间。”
随后房门在我眼前合上。
啊这.......
我木讷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钻进被窝缩着,脑子乱成一团。
这算是什么失控的剧情.....
带着这股烦躁的不安,我翻来覆去到深夜。
最终决定先溜为敬。
怂了怂了。
半夜里,我悄悄起身推门准备跑路的时候臭臭一口咬住了我的衣摆,想都没想捞起它就揣在了怀里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林回舟的房间内黑着灯,并未有动静。
我松了口气下楼。
结完账要走的时候瞥见了午时那个身着青衣,一头银发的人转身上楼的背影。
这个背影真是惹眼。
......
日夜不停的赶路我用最快的速度回了苍泽峰。
离开了两个月,太初苑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我望着外间那扇紧关着门的屋子,摸了摸臭臭的脑袋。
“臭臭,你说他现在到哪儿了?”
“嗷呜~”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呢,算了,带你洗澡去!我俩儿都脏死了。”
“嗷呜?嗷呜嗷呜!!!!”
臭臭在我怀里剧烈的挣扎起来,我好笑的拎着它的脖子准备提进屋子。
“师姐!~”
回头就看见守知向着院子里探头探脑。
我笑着冲他招招手,守知欢快的跑了进来,只是没跑两步,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立在原地。
“守知?”
我望了望四周,没什么东西啊,我向前走了两步,守知不停的退后,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师....师姐.....你从哪儿弄来的月....月极兽啊!那可是上古凶兽啊!”
月极兽?
月极兽!
我提着臭臭左左右右看了一圈。
这......你这他妈的就是月极兽?
“嗷呜?”
……
守知离开后,我摁着臭臭洗了个澡,看着床上雪白色色毛茸茸的小熊兽心里一片惆怅。
臭臭不明所以的拱着枕头被子玩的正欢。
我从纳戒中取了些灵果干,捧在手里,闻着味儿臭臭放弃了继续拱被子,一扭一扭的跑过来欢快吃着果干,时不时还讨好的舔两下我的手。
罢了,月极兽就月极兽吧,现在不也被养成臭臭了吗。
看着臭臭吃完了手中的果干,我拿出帕子擦了擦臭臭的嘴,顺便给自己施了个净身咒,踢了鞋子就着衣服上床抱着臭臭安心睡去。
这段时间因着赶路的缘故,风餐露宿的并不好受,现下终于可以放心睡去。
……
其实我并不太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在苍泽峰上时间是一个很模糊的感念。这个儿到处灵力充沛,对于修仙者而言,一个打坐一个闭关,往往时间飞速流逝。
我是被臭臭拱醒的。
醒来臭臭舔了舔我的脸,嗷呜嗷呜的叫着。
我取出灵果干,喂给它吃。
“师姐!”
外头传来呼喊。
稍微整理了一下出门就看见了守知和大师兄在院内站着。
“阿寻。”
沈清淮的声音总是充满了暖意,让人心里熨帖。
“师兄,阿寻知错了。回来之后太过疲惫,便睡下了,忘记与大师兄回禀情况了。”
“师姐!你这都睡了三天啦!”
三...三天......
“师兄....我....”
“无妨,只是一直联络不上回舟。有些担心,所以过来问问。”
“联系不上林回舟?”
我一脸诧异,拿出传音珠给林回舟传音,只是无论怎么输入灵力,传音珠都毫无反应,看着与普通的玉珠子无差。
“无用的,这几日内都无法传音。”
沈清淮无奈的说道。
“传音珠无反应.......”
我心里一惊。
“音珠无回音,音珠主九死一生。”
沈清淮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我一下子意识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
传音珠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本是个玉珠子,修士用自己的灵力将心头血融入音珠内,音珠内会形成一道类似记号的符号,因此,哪怕是音珠遗失了,在别人手上也就是一颗普通的玉珠子,音珠主依旧可以换一颗珠子用灵力在珠子上画下自己的符号,因此音珠成了修士的一种类似命牌的东西。若是一位修士不幸殒命,命牌就会碎裂,而音珠内的符号也会慢慢消散。
我一脸的不可思议,脱口而出到
“不可能!林回舟不可能死的!”
“阿寻,回舟的命牌并无异常,但是音珠却没了反应.......”
沈清淮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大家都知道,这说明修士要么身负重伤命悬一线灵力耗尽,要么就是修为散尽。这两种,没有一种情况是乐观的。
我忽然觉得浑身冰冷,林回舟的流烟玉还被封印着,修为奇差。
我怎么就丢下他自己回来了....
我怎么能....丢下他了.....
“阿寻,你们是在何处分开的。”
沈清淮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的确现在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北漠城邦的一家客栈内。原定第二日一同回来的,只是.....只是.....我任性偷偷在晚上跑回来了。”
“那分别时回舟可有何异常?”
异常吗?
“林月寻,那这个你要我用什么还。”
林回舟当时的话忽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而后是那个失控的吻。脸上不受控的升温,我甩了甩脑袋努力回想当时的一切异常。
“他......他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当时我们在客栈内有几个修士在谈论流烟珠和未修子。其中一个修士当场被害,未见何人行凶。”
“未修子?师兄这未修子可是那搅乱妖界的那只大妖?”
“正是。”
“未修子!”
脑中忽然浮现出那日上楼的银发背影。
“守知!这未修子可是一头银发?”
“是的,传说这未修子妖身本是仙鹤,原是一头黑发,只是当年杀了上任妖王的时候忽然一头乌发蜕了颜色,大家都猜测是上任妖王临死前给未修子下了毒,其实未修子不是销声匿迹,而是死了。”
“师兄!是未修子!客栈内我曾见过未修子!”
......
未修子没有死,重现江湖,并抓了青仙山弟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四海八荒。只是各州有按兵不动不愿惹上未修子这个魔头的,也有召集门派精英匡扶正义的,一时间四海八荒热闹的不行。
青仙山内以大师兄为首,各峰派出精英援助,商榷如何找出未修子,不日便会出发北漠。
我也在其中。
从泰华殿回来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然后就听见了臭臭低低的嘶吼。
有情况!
我快步向房内走,只是未走出几步,身体开始发软,意识涣散。
糟糕!这香有问题!
来不及屏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寒冷袭上全身,我不是都已经金丹期了吗,按理说我应该不会再感知到这种彻骨的冷意了。
难道我回去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皆是白色,漫天的雪白,巍峨入云霄的雪山错落,看不见尽头。
寒风刺骨而过。
“醒了?我们快到了。”
我寻声看见了毛茸茸的白色兽皮上懒散的撑头躺着的未修子。细细长长的单凤眼微微眯着,似笑非笑的俯视着我,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一头银发并未束上发冠,随意的用一条红色绸子捆了一个结搭在胸前,一袭红色的袍子松松的套在身上,
这种超越了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态,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
哦对,他本来就不是人。
我回过神,发现我和未修子在一架贵妃榻造型的雪橇上,前头两匹巨大的雪兽拖着急速行进着。
未修子躺在垫了厚厚兽皮的贵妃榻上,而我蜷在榻底的台阶上。
“阿嚏!”
我冻得打了个喷嚏,想要运气护体,却怎么都调不出灵力,探入灵识发现金丹上蒙着一层黑色的雾气。
“啊,我忘了你现在没有灵力护体应该冷的很。”
未修子笑了起来,抬手一个结界罩下。
寒风不再如刀子一般招呼在我身上,身体渐渐回暖。
未修子为什么要抓我?他不是已经抓了林回舟了吗?就林回舟现在那个修为直接弄死了取流烟玉啊!抓我干嘛?
一脑子困惑,看着四周刺眼的白色我眯了眯眼。
“林回舟和你说了什么?”
“你的反应倒是有趣。”
未修子似笑非笑的开口到,带上一丝丝的兴致。
林回舟被抓了,命牌未碎。
也对,男主怎么死得了。
这种时候未修子却愣是顶着青仙山的结界去到苍泽峰上抓了我,那么必定是林回舟说了什么让未修子非抓我不可的理由。
林回舟说了什么不一定是真的,但是他想拉我赴死的心却是真的。
果然是个变态,觉得自己临死前也得拉个仇人一起。
但是他不知道,他是死不了,可是我非常有可能就在哪儿大结局了。
未修子抬袖一挥,那身体发软意识涣散的感觉再次袭来。而这一次昏迷之前我听见他说
“睡吧,醒来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
“阿寻快醒来吧,时间不多了。“
一片黑暗中我听到有人在唤我,一声又一声的阿寻,是师兄吗,我试着睁开眼睛,看见了抱着我的人。
是林回舟!
他怎么...
“我便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把该说的话说完了,之后我便来取流烟玉。”
未修子说完施施然就出去了。
我看向四周,这是一处洞穴内,却是各类家具齐全。似乎是结界的缘故,洞内并没有那种刺骨的冷。
摇曳的烛光将林回舟的影子在石壁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我从林回舟的怀中挣脱出来。
“怎么回事。”
“阿寻...”
林回舟伸手想要拉我,我侧身躲过。
“别这样叫我!”
他深邃的眸子闪过着我看不懂的情绪,终究还是放下了手起身走到桌子旁坐下。
再回过头已是以往的默然。
“林月寻,我从林家偷跑出来的时候,一心只想变得强大,找出当年杀我满门的凶手。”
林回舟看着我,却又似乎没有在看我。烛光跳跃着,他的样子开始变得柔和起来。
“但是.....从我进青仙山那一刻起,我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杀了你。”
“头两年的时候后,只要有机会,我就向你下手。可是你也看到了。我终究是没能杀了你。”
我是第一次听见林回舟说了这么多。
哪怕句句不离了结我,却也是能够载入史册的一件事了。
我坐正了继续听着。
“可是后来我发现只要我不动手,你并不会像在林府的时候那样对我。”
因为我不是原主啊......
我在心里说着,表面依旧平静的看着他。
林回舟自嘲的笑了一下。
“我曾想过,要不然便放过你吧。可是......我能放过你,却放过不了我自己。”
“你好奇我与未修子说了什么,他会将你带来是吗?”
他起身向我走来,半跪在我身前仰头看向我,似虔诚的信徒。
我慌乱不知所措。
林回舟的声音温柔的传了过来。
“我与他说,我有一心悦之人。只是从未与她提起,如果他能将你带来,让我对你说出口,我便甘愿给他流烟玉。”
“林回舟你唬谁呐!那可是未修子!要流烟玉直接动手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听你的!”
我暴躁的冲他喊了起来,慌乱的掩饰着自己的脸红与心跳如雷。
清朗的笑声传了过来,林回舟满眼是笑的看着我
“是啊,可是未修子却真的把你带了过来。”
.....
大概大妖的脑回路.....和人类的.....不太一样......
“该说的说完了吧,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未修子的声音凉凉的传了过来。在这洞穴中形成一道道的回音。
我与林回舟对视一眼。
他笑着抚了抚我的头,先一步随着未修子走了出去。
我起身跟上,跟着未修子在这洞穴中七拐八拐了好几个岔路,越走越冷。
我打着寒战抱紧自己,林回舟似有所察觉,放慢了步子抬手要拖外袍,被我一手摁下。
我被封了修为难道他就有吗?
更何况他还不如我呢!
摁着他的胳膊说道
“你穿着吧!我不冷!”
林回舟没说话,只是转身将我拥住。
我老脸一红,挣了挣,并未挣开,索性随他去了。
未修子此时回头望了我们一眼,眼里满是落寞,不知他想起了什么,随即又笑了起了继续往前走着。
不知道拐了多少个道,这个洞穴到底是有多深,我早已冷的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眼前忽然亮起了一道光。
未修子率先走进了那道光束中。
是结界。
我和林回舟也跟了进去。
炫目的白光刺的我睁不开眼。
强光过后我慢慢睁开眼睛,瞬间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
结界的那边就如同幻境中的小世界。
我们站在岸边,眼前是一片荷花池,池中心立着一座四周挂满白纱的亭子。
风吹过,亭子的白纱微微飘起,亭子里的景象看的不真切。
四周荷花盛开,花香扑鼻。
宁静而美好的不像话。
要不是周身的寒气未减,我都要信了未修子这是在带我们赏荷了呢!
未修子站在岸边出神的望着亭子,带着荷花香气的风微微吹动他的银色发丝。
一副美好的画面我看的痴了。
忽然脑门上一疼,扭头看见林回舟一副鄙夷。
“擦擦你的口水吧林月寻!”
我.......
一段插曲也将未修子拉了回来。
他抬步走入了荷花池中。
水波在他脚下晕开一圈圈的波纹。
果然是幻境。
我和林回舟亦步亦趋的跟着。
越是靠近亭子,寒意越盛。
直到走到亭子前,未修子止步,开口轻轻道了句
“无欢,我回来了。”
温柔缠绵至极。
他撩起了白色纱帘走进。
亭子内是一张玄冰床,玄冰的寒气不断的冒出,形成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萦绕在床四周,仙气十足,玄冰床上躺着一位同样身着红衣的女子,一头乌发如云铺散,秀眉凤目此刻安静合着,唇如海棠红润。
芙蓉不及美人妆。
未修子走到玄冰床边施施然坐与地上,执起女子的手轻轻落下一吻。
良久淡淡开口
“我本想取了流烟玉救了无欢便送她回去,为你去寻仇。”
流烟玉救无欢?寻仇?流烟玉还能救人?
我看着林回舟,此刻他嘴唇紧抿着抱着我的手猛地缩紧。
“但刚刚一路走来,我后悔了。留在这世间这千年万年的等待,每一日的思之如狂与寂寞如何忍受?想来我还是做一回好人,将她一同送你去吧。”
啥?
我尚在震惊中,边上的林回舟发出一丝苦笑。
“如此也好。”
啥玩意儿????
怎么就好了?谁他妈跟你好了?
忽然想到曾经在现代看见的段子:你好?谈恋爱吗?要命的那种。
我$%#@^&...
未修子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眼神冰冷。
他的笑中我冷静了下来,忽然间全想明白了。
一切全是欺骗,林回舟确实想让我死。
死也要拖着我一起。
我回头看向林回舟,他依然冲我笑的温柔。
灵力被封印,对上未修子我毫无胜算。
哪怕了灵力没有被封印,难道对上未修子我就有胜算了吗。
我笑了起来,笑的直不起腰,笑的眼泪止不住的溢出来。
“林回舟,你是真的可怜,仇不能自己报,爹娘留下的东西保不住,最后就像我说的,连个想护住的人都没有!哈哈哈,林回舟啊林回舟。”
我摸出匕首握住。
曾想过要是最后还是逃不过被当饲料的命运,我拼死也要带走月极兽同归于尽。
而此时,我竟然有点想念臭臭。
我握着匕首闪身到了玄冰床上的女子身边,抬手就要刺入。
未修子神色大变,惊恐的抬手挥向我。
就是现在!我近距离下,我用尽全身力气刺向未修子。
刀子没入过半,直直插进未修子右眼中。
我清晰的听见自己身上骨骼碎裂的声音,许是冻了太久,我觉得似乎真的到了这一刻也没那么疼。
甚至脑子里还在想,落地的姿势一定丑极了。
不然林回舟为什么会那副表情呢。
呕出一大口血,我探入内丹处查看,蒙在金丹上的那层雾气已在不知何时消散了。只是金丹已经出现许多裂缝,正在逐渐碎裂,真气也在慢慢散开。
林回舟望着我,只是视线满是红色大雾,我实在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应该相当精彩吧。
我吃力的抹了抹眼睛,抬手却是满手血迹。
原来如此。
但我依然能看见未修子在林回舟身后抬起的手。
忽然间金光大作,刺的人睁不开眼。
我努力辨认,那金光处,是林回舟。
此刻的他的周身都是金色。
林回舟突破了。
看着那道金光的威仪,应是直接破到了大乘。
好一个天命之子。
我心里冷笑。
威仪之下强烈的不适感袭来,那是一种让人不得不臣服的力量。
金丹的碎裂速度加快,真气四散的越来越快,再也不护住刚刚被未修子震碎的心脉。
怕了这么多年,好像真的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也许我就要回去了。
“林回舟!”
我虚弱的喊着,我不知道他还是否能听到。
威仪的压迫感消失了,林回舟负着手一步步向我走来。
风吹动的白色纱帘中我看见未修子握着无欢的手,妖丹处空荡荡的一个洞,血肉模糊。
他只是笑着闭着只剩下一只的眼。
视线被一袭月白色衣摆遮去,林回舟低头看着在地上躺着无力动弹的我。
“林回舟,她会出现的,你....你再等等吧...那个带着梨涡的姑娘会出现的....”
我望着他越来越模糊的脸,用尽我最后的力气抬手将灵果干递向他。
只是终究还是没能放到他手里。
终究也没能说出那句:好好照顾臭臭。
“啪”
我听见了自己体内金丹彻底碎裂的声音。
再也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4.19-6.24更新我的意识在一片黑暗之中剥离出来。
在这片黑暗与寂静之中游荡,渐弱的心跳在这黑暗之中好像风中随时都会灭了去的烛火。
这便是我仅存的对自己身体的感受。
没有声音,没有光,这黑暗与寂静成了永恒。
这种永恒带着毁灭性的绝望。
可意识却无比的清醒,痛苦万分。
忽然一股强大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进来,灵力包裹着我的灵识,带来些许暖意,渐渐的这股灵力开始向着那随时都会停止的心脏而去。
好似找到了支撑,借着这股灵力形成的屏障,心跳虽然依旧微弱,但就像是有人将那残烛小心翼翼的用手护起一般。
在这股温暖的灵力之下,我的意识开始昏沉。
最终沉沉睡去。
......
不知道在这黑暗中已经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被困在这寂静之中多久。
只是在这黑暗阴冷之中,反复沉睡与苏醒。
这种是另一种绝望。
如果可以意识毁灭的话,我肯定会了结了自己的意识。
但我除了感受这绝望的永恒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我开始思考,开始回忆,直至最后开始一遍一遍的背诵着这些年习得的心法口诀。
最后我想到了林回舟,想到了那个迟迟未出现的女主。
如果我能醒过来,我一定要去将书瑶给找出来!
这些年我和林回舟的关系并不算有多缓和,只是随着各自长大,有了各自的计较。
对上他,我到底是有些怕的。
出关后的历练,这一路走来。
终究是我大意了。
就像他说的,他或许能放过我,但是终究放过不了他自己。
对我的那些些心悦,对上他所背负的那些根本不值一提。
我亦然。
在经历这样的生死之后,我那一点侥幸的动心被撕得粉碎。
我并未心存期待的去让他动容,肩上的疤痕也在时刻提醒着我,有些事是你林月寻不应该忘记的。
只因他是林回舟。
而我不是可以照进人生命里的那道光。
......
有一天我的意识在沉睡中似有听见三清铃的声响,我清醒过来想再次确认,等了许久,却再也不见那铃声响起。
正当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的时候,那铃声再次传进我的脑海。
这是这么长久以来我第一次听见声音。
那三清铃似带着神性,时隔两三分钟便响动一次。
随着三清铃的律动,我渐渐的能感受到我的四肢,我的身体。
我想尝试着动动手指,却发现并不能够做到。
我依然无力的躺着。
三清铃还在响动,不知不觉中响动开始变得频繁,慢慢的与我的心跳到了一个同步的节奏。
而后在这相同的频率下,身体内被输入温热的灵力。
我本能贪婪的吸收着着这温暖的灵力。
每隔一段日子,三清铃便会带着输送灵力的人而来。
虽然这样的等待很漫长,可这温暖总会到来。
那么即便是这样没有时间界限的等待,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样持续的一段时间输灵下,心脏的跳动开始变得强劲。
三清铃也随着心跳响动的越来越清晰,节奏越来越快。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有一天灵力再次输送进身体的时候,我忽然察觉到自己对外界有了感觉,意识中不再是只有自己无法动弹的身体。
我能感觉到自己此刻是打坐的姿势,灵力从背后一双温暖的手掌持续的输入,我还能感觉到自己盘着的双腿中窝着一团暖暖的东西。
正当我纳闷的时候,腿上的温暖扭动了一下,随后手上传来毛茸茸的触感,指尖被舔舐了一下。
是臭臭!
我惊喜的想要伸手摸摸它的脑袋。
尝试着动了动手,却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成功,我多想让那人停下输灵看看我手到底动了没有,可是却说不出话。
最后放弃的任由臭臭舔着我的手指。
好歹我知道除了那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现的为我渡灵的人以外,臭臭也在我身边。
想了想,那是不是说明我已经回青仙山了?
每隔二十几日,那人便会过来一次。
持续了几年的时间。
那人从未开口说过话,我多希望他能开口说说话,哪怕是发出一点声响。
只是来人总是将我捞起,输完灵力又扶我躺下,而后悄悄退出去。
几年如一。
刚开始臭臭时不时会在我身边蹦跶,有时会窝在我的颈边睡觉,只是渐渐的臭臭也不窝在我身边了,只是舔舔我的手指,舔舔我的脸。
臭臭,你变了。
这天输完灵力之后,那人并未像之前那样扶我躺下,而是虚虚的从背后拥住了我,而后将头埋在了我的脖间,发丝摩挲着耳际痒痒的。
许是这几年的陪伴,这样的突如其来的亲昵我倒是没有生出多少排斥。
清冷的松柏香溢入鼻间。
沈清淮!
那个纤尘不染,存在于云中谪仙般的大师兄!
震惊过后我开始祈祷,祈祷他能说句话吧。
我真的太想听听外面的声音了。
沈清淮未发一语,良久传来压抑住的低咳。
贴着后背的胸膛剧烈起伏,却只发出低低的咳嗽。
师兄受伤了!
沈清淮放开了我,扶着我躺下便出去了。
能伤师兄如此之重的人并不多。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
我开始数着时间,数着日子等待着下一次输灵的日子到来。
沈清淮到底伤的如何。
这样的等待何其漫长,似乎比我这几年的孤独都还要长。
终于被我等到了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有人走了进来,来人有两个。
而后便是咚的一声,我感觉到床板被震得随时都会散架,床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这....这啥玩意儿?
“臭臭,不可胡闹。”
是大师兄的声音,是记忆中和风细雨。
等等.....臭臭?
刚刚那个大动静是臭臭搞出来的?
正当我在心里给臭臭骂了个遍的时候,师兄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师尊,阿寻的三魂七魄已用宿心铃修补完成,今日便可唤醒她了。”
“嗯。月极化出九天秘境,入境摆阵。”
我得到了三个有效信息。
我可以醒过来了!
师尊也来了!
这得花九天!!!
果然,九是个不得了的数字。
“嗷呜~”
大师兄将我轻轻扶起,揽在怀里,随后额头上被一个拳头大小厚实坚硬带着些冰凉的东西抵住,一时间也感觉不出这是什么。
片刻之后,我的眼前不再是无尽的黑暗。
久未见到的光就这么突然的刺进我的眼里。
我抬手遮着闭上眼适应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
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我....我竟然在天上!
脚下是厚重的云彩,身处云彩之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圈笼罩在这云彩之上,应就是师尊说的阵法了。
此刻的我站在师尊的身旁,而大师兄蹲在地上,靠在他怀里的.....竟是我自己!
刚刚那个抵着额头的神秘触感也真相大白了。
是臭臭。
臭臭你怎么变得这么大了啊喂!
你是变成青仙山的团宠了吗!伙食好成这样!
现在的臭臭足足有我半人高,此刻拳头大的小爪子正抵着我的额头。
哦不....现在不能称之为.....小爪子了....
“阿寻。”
沈清淮笑着向我看来,只是这样的场景莫名的诡异。
他怀中抱着“我”而却扭头冲着我叫到。
臭臭听见了响动,放下爪子便向我奔来。
不.....臭臭你别过来.....我会被你撞飞的!!
显然臭臭是没有听见我内心的呐喊,直直的向我冲了过来,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只听砰得一声,随后是臭臭带着哀嚎的嗷呜声。
我睁开眼看了看眼前并没有臭臭。
一扭头,果然臭臭摔在地上,滚了两圈睁着铜铃般的大眼委屈的望着我。
我抬手看了看自己虚化的手,走向沈清淮。
伸出了手,手指没有任何阻碍穿进了他的身体。
我认命的收回手。
“我....我......魂体?”
太久没有说话了,久到觉得快要忘记如何发声。
一旁的师尊走了过来。
捏了个决向着我的额间点了一点。
一条金色的细线随着他的手指从我额间被挑出。
金色的细线缠在师尊的指尖,师尊撵着那条金线向着大师兄怀中的那个“我”弹去。
犹如有生命的线在空着向着“我”额间游去,钻入“我”的额间。
只是不一会儿,金色的线就像是被人丢出来一般,嗖的一声飞了出来。
金线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不死心的再次向着“我”额间飞去。
结果又被丢了出来。
沈清淮捏了个决点上“我”的额间。
片刻之后皱着眉说道
“并未有异,师尊这是何如?”
沈清淮不解的看着师尊。
我心下一惊,扭头看向师尊,只见师尊神色大变,快步向着“我”走去。
难道....要被发现了!
师尊每一步都好像要将我心脏踏碎的紧张感。
会被发现我的灵魂来自异世不属于这具身体吗!
师尊在“我”身旁蹲下,捏诀细细探着。
半晌,凌空掐住那条金线渡进了“我”额间,捏着决跟随那条金线探查着。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边上的臭臭此刻忽然冲着地上的那个“我”龇牙起来。
浑身雪白的毛炸裂开来,身体上方出现一个威武的化形。
化形是一个虚体,体型也比现在的臭臭大出了许多倍。
圆眼吊睛,獠牙森森,好像伺机冲上去吃了那副身体凶兽。
这便是上古神兽月极的样子了吧。
化形对着“我”怒目而视,发出一声咆哮,对着那身体便扑了上去。
忽然间我两眼一黑,感觉魂体受到了某种指引,不住的往一个方向而去。
不过片刻再次睁睛,眼前是一脸意味深长的师尊。
我心虚的侧脸企图避开师尊的视线。
只是一扭头,一个性感的喉结,和好看的下颚忽然撞进了眼中。
我咽了咽口水。
忽然脑中想起自己以前特别鄙视特别不赞同的受害者有罪论.....
不不不,林月寻保持理智,受害者没罪!是你有罪!
喉结动了动,头顶低低的响起了一声呼唤
“阿寻。”
我也被唤回了神智。
坐直身体,而后顺势跪着给师尊行了个大礼。
“谢师尊救命之恩。”
随后又调了个方向对着沈清淮也行了一个大礼。
“谢大师兄救命之恩。”
这时候臭臭一扭一扭的跑了过来,拱着我的脑袋。
碍于师尊和师兄都在,我抬手推开了臭臭的脑袋,拍了拍,用眼神示意它“你的那份回头再说”
臭臭一脸委屈,扭头用屁股对着我。
“本尊并未帮到多少,要谢便谢你师兄吧。”
师尊直起身子,又变回那副骨道仙风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偏了偏头对上沈清淮含笑的眸子,真诚的说到
“师兄大恩,阿寻不敢忘。”
“你如今金丹破碎,修为尽失,日后的修行之路不易,你可曾想好今后如何。”
师尊淡淡的开口到。
“弟子会继续修炼,从头开始!”
我坚定的看着师尊明志。
身旁传来一阵温和的笑,大师兄伸手将我从地上扶起来。
“月极,破境,回去。”
师尊开口说道。
臭臭跑来我身边,闭上眼咕噜咕噜的发出奇怪的声音。
随后云层一层层被撕裂开来,空间扭曲
片刻眼前不再是云端。
而是回到了屋内。一回到现实,师尊便离开了。
屋内留下沈清淮臭臭与我。
这是一间我不熟悉的屋子。
“这是在师尊的流云峰上。”
许是看出了我的困惑,沈清淮开口说着
“师兄,我们现在回去吗?”
“你想回苍泽峰了?”
“嗯....”
我低着头,忽然想起那日威仪之下的人。
脑袋被轻轻抚了抚,温和声音响起
“那我们便回去。”
总是需要去面对的。
跟着师兄一路来到流云峰入口处准备下山时,我忽然感觉到被人盯着,莫名的觉得一阵不舒服。
我假装要去骑臭臭,追着臭臭绕着沈清淮转了一圈,余光看见一个清秀可爱的少年在角落里往这边看着。
想了想,这便是当年代替林回舟被师尊救了而后收留的人吧。
正想着,臭臭拱了供我,妥协的矮着身子,做好了做一只坐骑的准备。
我大乐。
想了想,拉住了正要往前走的沈清淮。
“大师兄!净身咒!”
于是我就这么威风凛凛的骑着臭臭回到了苍泽峰上。
帅!
苍泽峰山门前,站着一溜人。
鼻子忽然一酸,眼泪忍不住就要往下掉,站在山门前红着眼,却怎么都不敢在往前走了。
深怕这是多年的梦,醒来之后依然在那片黑暗之中。
沈清淮凑近我,小声在我耳边说“别害怕,这不是梦,大家都在等你回来。”
这不是梦,我回来了。
泰华殿上,坐着极少见到的师傅。
他老人家这些年大多在闭关,这也是难见上一次得,因此我对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傅并未有太多情感,只是印象中他一出关便会拉着我们师兄弟说教上半天。
听着师傅的说教,我越听肚子越饿,没了金丹和修为我就是个凡人,需要五谷杂粮。
于是在师傅越说越来劲的时候,我的肚子发出一连串的咕噜一声.....
师傅闻声停下,开口训斥:
“何人发出声响!没规矩!”
在座的除了我以外现在修为估计都不差,一个个听力极佳。
我极为不愿的福了福身
“师....师傅...是我.....”
“林月寻?你因何事发出这古怪声响!”
感情他老人家没听出来这是肚子在叫?
我四下看了看,除了守知在低着头抖着身子一看就知道在偷笑以外,其他师兄弟都一脸不明看着我。
我愣住了,随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这帮人痴迷修行,从不会像我与守知这般贪恋口腹之欲,怕是从辟谷开始,这漫长岁月里怕是就从未感受过饥饿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我挺直了腰杆,我决定要让这些仙人明白一个道理,人是会饿的。
“师傅!徒儿现在修为尽失,已然是凡人一个,是凡人就会饿,饿了肚子就会叫!”
瞧瞧我这一本正经的样儿,我就不信这下尴尬的还能是我!
师傅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嘴张了天愣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捋着花白的胡子一脸严肃的对我说道
“既知如今修为差,就更得清修苦练,你当初可是同入师门的一众师兄弟里修为最拔尖儿的!月寻你可要努力啊,不能因此而心灰意冷走错路子啊!”
守知最是不给面子,师傅还在训诫,他就已经捂着肚子笑开了,就连一旁的大师兄都没忍住,打开折扇半掩着面,眉眼弯弯的在扇下发出一阵轻笑。
我挠了挠头,脸上红成一片,尴尬的还是我。
师傅出关的仪式感--说教活动,打断在我饥肠辘辘之中。
而从中我只听见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林回舟下山去了。
他没有说下山为何,只是昨日便向师傅提了说要下山去走走,看看是否能悟出什么道。
我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确实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另一件是师尊为了我的修行助力,允许我上流云峰跟着小师叔一同修行。
那个长得清秀可爱的小师叔?只是不知为何,在流云峰上匆匆一眼,小师叔给我一种很奇特的感觉,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你说什么??!我这躺了六年了!”
我一口梨噎住,我早知道自己是伤了些年的,却没曾想躺了整整六年!
回去的路上,我吃着守知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一个梨子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事。
当初未修子被林回舟反杀之后妖族终于出了一个新任的妖王,这些年妖族开始壮大,各界势力明里暗里没少打压,想压抑妖族的发展,只是这新王也是个铁血手腕,在这些正派人士的挤兑下辟出一方势力。
大师兄静静走在我边上,跟着我们一路回到了太初苑。
直到在院中坐下,守知挠着头看了看大师兄一脸为难。
沈清淮斟了杯茶递给我,而后说到
“说吧,迟早要知道的。”
沈氏去了。
原主的娘亲。
当初听闻林月寻重伤之后沈氏来山上闹了几次。
看见“我”半死不活的样子哭闹着要青仙山给个说法,最后林父出面将沈氏强行带了回去。
沈氏回去就落了病,两年前没挺过去,就这么去了。
许是原主的感情在里头,我听到沈氏故去的消息的时候,强烈的伤感感席卷上来。
心中像是被撕裂出一大道口子,无尽的悲伤从这口子中挣脱而出,我捂着胸口疼得站不起来,眼泪也有了自主意识,不受控的往外淌。
沈氏确实恶毒,但是对原主却是极好的。
大师兄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阿寻,你可知我们修行之人终是要面对亲人友的死别的。修行人的福泽是益寿与神通,可同样的,我们需要除魔卫道,护这世间昌平。因此在入山门的那一刻,便是需要有与尘世划清的觉悟。”
大师兄淡淡的说到,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留下被收进眼底的无奈。
这需要面对多少的离别,才有这有如今的淡然,同时我也意识到,大师兄的年纪应该真的不小了!
“大师兄,我想下山一趟,祭拜娘亲.....”
大师兄收起了眼底的无奈,抚了抚我的头
“好。我陪你一起去,你现在没有修为,让你一人下山去我不放心。”
本想豪横的说:师兄我不弱的!带个臭臭无敌!
然而这次下山死而复生的经历警告我,不要作死。
大师兄叮嘱了几句便让我好好休息,带着守知出了院子。
青石下睡着的臭臭抬眼看了看离开的大师兄和守知,扭了扭屁股伸了个懒腰就要向我扑来,被我一声喝住。
开玩笑,以我现的修为臭臭这体型扑过来,我怕是要断上几条肋骨!
臭臭一脸委屈的低头蹭着我的手,我揉了揉他雪白毛茸茸的大脑袋哄小孩似的哄它
“臭臭你要知道,我现在没有修为,是个普通人,你那样蹦过来我是会受伤的你知道吗!听懂你就嗷呜一声,没听懂就嗷呜两声。”
“嗷呜嗷呜嗷呜~~~”
臭臭,你皮了。
......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少了林回舟这个院子清冷了不少,虽说他也是少话的,可那时候至少知道他就在边上。
我晃了晃脑袋,不再去多想。
这些年求的不就是个相安无事吗,那又何须再自寻烦恼。
大师兄让我休息,可他大概是忘了,我是个睡了六年刚醒的人啊!我不想再睡觉了啊!!
我看着屋里的床一阵头皮发麻。
扭头就走到书桌前准备翻一翻我的小金库,没有灵力我没有办法开启纳戒,只能来寻之前藏在这儿的宝贝儿们了。
刚走近就看见了书桌上的一踏红包。
红包最上头压着一支荷花簪子。
檀木雕刻而成,荷花半匿于流云般的荷叶之中,简单而别致,煞是好看。
我一手拿着簪子一手拿着红包鼻子心里一整暖意。
修行之人寿命绵长,过年其实是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情。
然而打从进青仙山开始,年年大师兄都会陪着我们守岁,给我们压岁钱。哪怕大师兄在闭关,年三十的时候师兄的引路雀也会将压岁钱送来。
想起初见时,沈清淮便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给与我善意的人。
我将簪子别在发间在镜子前照了照。
原主这小模样其实并不差,虽说不知这世界人的审美如何,但以我来看是八分有余的。
对此我忽然想起了原书的女主了。
林回舟的美色我是见过的,只是这容貌惊人的女主却迟迟未出现。
也不知按照现在这乱七八糟的剧情,我是否还有幸见到那倾国女子。
能让林回舟宠成甜文的女主我是真的很想见见的。
我一出门就看见一个雪白的大屁股怼在外面,臭臭将头埋在小厨房边上的篱笆上。我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探着脑袋跟着看。
好家伙,这一大笼的兔子!
记得当年林回舟把三四只兔子养在后山来着,怎么着我这一不在就肆无忌惮的往院子里搬了?然而林回舟就这么放心的把这群兔子给养这儿自己下山去了?就怕我三天就给你啃没了!?
红烧兔块,麻辣兔头,山药炖兔肉,烤兔肉,冷吃兔......
就不怕我使劲造?
哦对....他不怕....他现在是大乘尊者....
他不怕....该怕的人是我。
我看着这六年从四五只变成现在十四五只的兔子,吞了吞口水,默默的拿起边上的草给它们喂了点吃的....
怂了怂了....
臭臭扒拉着它那厚实小蹄子想捞只兔子出来,被我一巴掌拍下。
开玩笑林回舟回头赖我怎么办!
丢了把草后出了院子,臭臭在后头屁颠颠的跟着。
别说,有个能当坐骑的宠物的感觉还真不赖。
拐了两个弯就看见了守知的院子,还没进门就闻见一股子书卷气。我扯起嗓子喊:
“知儿?小老弟,姐来串门啦!”
“师姐!你别进来!我马上就出来!千万别进来!”
有情况啊这!
我冲着臭臭使了个眼神,臭臭心领神会向着门就撞了过去。
一阵哗啦的响动以后我听见了守知先是发出“啊”的一声尖叫随后就是惊恐到破音的呐喊:
“臭臭不许动!我的书啊!你轻点啊!!”
我站在门口看着臭臭被一堆书埋的不见身影,书堆在不停的抖动,显然臭臭此刻正在疯狂的挣扎。
臭臭,让你受惊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臭臭从书堆里扒拉出来,它哀怨的冲我哼哼, 一旁的守知翻着那些被臭臭倒腾破碎的书一阵捶胸顿挫。
完了……闯祸了……
“师姐!你看看这!我不管!你得帮我收拾!”
守知瘪着嘴委屈到不行。
“我不是,我没有,告辞,臭臭抵这儿了,师姐有事先走了!回头见!”
脚下生风,我扭头就想跑。
只不过刚跑没两步就被守知甩出一张定身符给定在了原地。
这回轮到我想哭了。
守知过来拎着我的衣领将我拖回去。
几年没见,守知的个头也是疯长,就和臭臭一样。
六师兄绝对给他俩开小灶了!
……
收拾完满屋子的书早已入夜,看着脾气已经消的差不多的守知我幽幽的开口到:
“守知……我饿了……”
守知楞了一愣,随后摸出一个灵果向我抛来,我伸手接住,掰成两瓣随手准备喂一半给臭臭。
“你就吃吧!才多大一果子啊!还不够臭臭塞牙呢!”
随后又摸出一包果干倒在手中喂给了臭臭。
“守知你不行啊!怎么开始吃素了!”
我啃着手中的灵果,虽说香甜可口,可这种香甜越发让我想吃肉。
“知足吧!前些日子我还因不忌口腹贪欲被师傅训斥了一通!六师兄给我这儿能吃的都给收走了!”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守知,我有一事不明。”
守知看我有问,来了兴致,正经坐好,甚至还弹了弹袖子。
“这六年里,你的修为都进阶了,为何今日见着大师兄他的修为还和六年前的差不多?”
守知原以为我会问出什么辛秘事,没成想我只是问了大师兄的修为,颇为失望的垮下了刚挺直的肩膀。
“大师兄需要每月为你固魂渡灵,这些年大师兄可以说是都没有修行。”
我惊愕在原地。
想起了那些年无边黑暗之中的唯一的温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到来。
那是我在黑暗之中唯一的期盼。
我竟然耽误了大师兄整整六年!
心里像被塞了满了沙子,密不透风,堵的难受的窒息感,同时就像沙中开了一个小漏口,缓缓的流走。
我艰难的开口,声音好像不属于自己一般
“大师兄……他……不用如此的……”
说完又很鄙视自己,得了便宜卖乖的婊气。
我实在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可别,换成是谁,大师兄都会如此选择,大师兄就是这样的人。”
是啊……沈清淮就是这样的人。
好的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卑微与渺小。
他一直在用他的光芒温暖着所有的人。
温柔不动声色。
“原本林师兄执意要替大师兄的,只不过当时固你魂魄的宿心铃是大师兄的法器炼化而铸的,法器认主,林师兄驱使不了。”
“哦对了!你不知道吧!大师兄那个挂在腰间的法器铃铛竟然就是帝钟!任凭我阅览无数古籍这么多年竟也从未发现!”
这么多年我从未想过这人会是大师兄,因为那从未响起的银铃声,原来那铃铛被炼化成了唤醒我的宿心铃。
……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守知哪儿出来的,脑中只是一遍遍的响起着守知说的话。
上月,大师兄受了家法极刑。
上月,沈清淮替我渡灵完了之后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扶我躺下而后自己离开。
他只是抱着我压抑着咳嗽,想必那个时候大师兄已经撑不住了才会反常的失态……
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大师兄的院子门前。
看着敞开的院门,我心绪沉重。
大师兄从来不关院门,我曾问他为何,他只笑着说
“倘若有人急事寻来,看这紧闭的院门只会徒增急躁,无益。”
我扶着院门,烛火的暖光透过窗子洒在青石阶上,我走到亭下的竹榻边坐下。
小时候因为害怕与林回舟相处,总是会跑来大师兄这儿打瞌睡。直到某天,我依旧在这院中的藤椅上打瞌睡,大师兄背着几根柱子回来。
“大师兄你是要在这院中栽竹子吗?可这几颗也太大了吧!”
“不栽竹子呢,我给阿寻扎个竹榻。”
仙子般的大师兄我天天见,但是仙子做木匠却是从未见过。
我好奇的跑过去蹲在他边上看着他忙活,时不时给他搭个手。
大师兄做活很细致,并未运用法术,而是拿着刀一点一点的细细打磨。
一个下午,大师兄的院中出现了一张与他院子及其不搭调的竹榻,占了亭子的大部分的位置。
此刻我坐在院中的藤椅上看着这竹榻出神。
一件袍子落在肩上,袍子带着主人残存的温度与松柏香。
“阿寻在想什么,竟是如此入神。”
这一刻,看着沈清淮脸上淡淡的笑意,眼泪开始止不住的往外流。
我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又想说对不起。
最后开口变成哇的一声大哭,我哭的喘不过气,说着不成句的话
“师兄.....大师兄.....大伤.....”
大师兄拿出一方帕子一边替我擦着眼泪,一边伸手搭住我的脉搏,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搭上他的脉,果然,内伤未愈。
大师兄微微楞了楞,而后极快的抽回自己的手。
“师兄无碍,阿寻不必担心。”
我刚想开口没成想一张嘴打了个哭嗝……
一晚上的压抑情绪荡然无存。
我红着脸捂着嘴将头扭向一边,极力回避这场尴尬。
大师兄发出一声轻笑,起身回了屋子。
我哄着脸继续打着嗝。
丢人……太丢人了!
我想开溜。
“阿寻!”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快步往外走,只是没走两步,就发现浑身僵硬在原地。
得!又是定身符!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认命的闭上了眼。
行吧,这面子我不要了。
身体一松,大师兄递过来一杯水,我接过水喝了个干净,索性接过他手中的茶壶又续上了一杯。
大师兄颇为无奈的将我拉到竹塌前坐下,替我顺气。
“师兄,我自己回去吧,你的伤还未好全。”
“无碍。”
“那回来之后我去求师傅,求师尊,我们一同上流云峰修行!”
大师兄接过我手中的杯子和茶壶放在一旁的案几上。
“好,不过师尊素来喜静,你怕是待不了多久便会觉得闷了。”
我伸手做发誓状,对着大师兄一本正经说到
“我是认真的!不是去玩儿的!我保证三年之内就回到之前的修为!”
大师兄笑着拉下我发誓的手
“好,我信。”
……
我这身子终究是经历了大伤初愈的,此刻已觉得疲惫。向师兄告了退我就准备回去睡觉了,走到门前,想了想还是回了头。
大师兄依旧站在亭中竹塌旁,见我折返出声道
“可是回舟不在,一人住着害怕?”
怕?我最怕的就是他林回舟!
我赶紧摇头否认。
看着沈清淮清澈的双眼,我认真开口到
“师兄,谢谢你。”
在带不带臭臭这件事情上我与守知产生了很大分歧。
“臭臭这么可怕带出去吓坏百姓怎么办!”
“百姓会被它吓坏?它这么可爱,不要被热情的百姓吓到要我抱就很不错了好吗!”
“那它被百姓吓到要你抱的话你抱不抱?你抱的动吗你!”
“我!抱不动!”
脑海中突如其来的画面感让我立马认怂。
臭臭在一旁看着我被掐熄的气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嗷呜一声站在了我边上睨着守知。
“不是,你又不去,你管我带不带臭臭啊!”
气势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说来就来。
守知收起手中的书,背着手忽然摆出一副夫子模样。
“谁说我不去的,我可是昨天就和师傅师兄说好了随行的!”
“师傅能同意你下山去蹦跶?”
我一脸不可置信。
“我与师傅说,难得可往南边走走,沿途可收集不少书籍资料。”
……
我可以感受到我的表情在龟裂。
气势这种东西真他妈的神奇。
说没也就没了。
臭臭显然也是一愣,随后嗷呜一声蹦到了守知边上,拿脑袋蹭着守知的胸口。
臭臭,咱们骨头就这么软吗!我鄙视的看着它。
它也不搭理我,只是继续蹭着守知的胸口,还时不时的抬起爪子挠挠守知的手,企图让守知摸摸它的大脑袋。
面对这样的臭臭,守知的坚定正在瓦解。
干得漂亮。
“想带就带上吧。”
大师兄从外头进来,一同而来的还有拿着两个大大的包袱的六师兄。
“六师兄你也要一起去!?”
这回我是彻底震惊了。
“师妹说笑了,我不去。”
六师兄笑着向我们走来,惦着手上的两大袋包袱。
“不过臭臭留下也是可以的,我可以照顾它的。”
我一把冲上前搂着臭臭的脖子警惕的看着六师兄。
臭臭挣脱了我的怀抱,屁颠颠的冲着六师兄跑去,只见六师兄将手里的两大袋包袱取出挂在了臭臭的身上,原来两个包袱之间还缝合着一块宽布,两边对称刚好让臭臭驼在了身上。
“师兄这是什么?”
六师兄并未看我,而是确定了一番包袱的稳固性,随后摸了摸臭臭的脑袋说到
“我给臭臭准备了些吃的。”
.......
果然,这些年臭臭疯长的身体,六师兄占头功。
我放弃与之交流。
“大师兄,我真的可以带着臭臭吗?
大师兄看着与六师兄打闹的臭臭,笑着说
“可以。”
我听完挑眉看着一旁摇着头一副头疼模样的守知。
完胜。
“阿寻,你行李可收拾好了?”
“行李?我没收拾呀,大师兄能使净身咒,我连换洗衣服都不用带。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了。”
“带上两套衣服换着吧。此行为你祭拜母亲,我们便装出行,便不穿这青仙山的道服了,免得徒增是非。”
大师兄果然周全,可是......
“我.....我没有寻常衣服...”
我羞赧的说道。
这些年一直在山上修行,少有下山外出。别说寻常衣服了,连山下的人都是少见。
上次下山历练倒是出去看见了过了外头女子的着装确实好看,广袖纱裙,确实好看。
也曾心痒痒的想买上一身,可思来想去一来穿着着实麻烦行动不便,二来嘛....我着实不会梳理那女子的发髻.....
因此悻悻放弃......
大师兄似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况,倒是一愣,随后便也释然了
“无妨,下山之后去成衣店买几套便可。”
“师姐师姐!你可以穿我的呀!”
“谁要穿你的!我可以去问师姐借衣服啊!”
守知捂着肚子笑出声
“二师姐的?二师姐的衣服你能穿得了?她个子可是比我还高出许多!你是要穿她幼时的衣裳吗?”
我……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确实,我们来这山上时,师兄师姐们便已是如今的模样,这些年并未有变化。年龄确实无法估算……
我守着最后的倔强说到
“难道你的衣裳我就穿的上吗?你也要给我幼时的衣裳?”
守知乐了,抱着手臂说“幼时的衣裳倒是没有,不过前些年身量未长开,倒是有些衣裳你穿的上的。”
倔强什么的在绝对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我认命的闭上眼。
六师兄留在了太初院喂兔子撸神兽,我们几个去守知哪儿取衣服。
我与大师兄坐在守知院中,守知则独自回房去取衣裳。
对于大师兄和守知的同行其实我心里是有些抵触的,我连原主那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但是祭拜沈氏是必须为原主去做的一件事。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守知抱着衣服走了过来。
“师姐你看看,这几件你喜欢哪件?”
我看着守知抱来的衣服,陷入沉思.....
这少年心性在这些衣服中一览无余,所有的衣服都是一些鲜亮的颜色,嫩青的袍子,鹅黄的外衫各种明媚的颜色。
我扶额,守知的少年心啊。
我随意拿起最上头青色的衣衫
“就这件吧。”
“师姐你看这件!这件靛色的袍子!这件多好看啊!”
守知极力推荐着他手中一件靛色的袍子,我嫌弃至极,却还是假笑着回他
“嗯!好看!”
“那师姐你看试试看!肯定合适!”
“不要。”
守知刚刚还是一脸兴奋的脸瞬间垮下。
我不理他,拎着哪件青色的袍子就进了屋子,后头的守知还在做最后的尝试跟着我卖力的推销他的袍子。
我毫不留情面的进了他的屋子反手将门在他眼前关上。
换上衣服在镜子前转了转,几年前守知的身量倒是和我差不了多少,这衣裳确实合适。
看着镜子中穿着男装的自己,过分清秀,哪儿有什么男子气概可言,一眼看穿,果然电视剧什么的欺我至此,于是我尝试将散落的头发全都束起。
“师姐怎么样啊!出来看看啊!怎么换个衣服磨叽这么久!”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我打开门看着守知一脸吃惊的模样尴尬的捂着脸....
“师姐你.....”
“我什么我!我不会束发!”
我想着大师兄束的整齐的发冠尝试了许多遍,只是每次都不能将这长发全都束起,抓了这把就掉下那把,着实尴尬。此刻我披散着头发的模样应该挺震撼,那种癫狂凌乱的震撼。
“我来。”
大师兄含笑走来,牵着我走到镜子前坐下。
拿起桌上的梳子开始理我的头发。
坐在镜前的我一动都不敢动,偷眼看着镜中的大师兄垂着眼耐心的梳理着刚刚被我折腾的几近打结的头发。
许是守知这屋内满满的书卷气,不觉在此刻想起了“墨香瀑布荡衣衫”这样的句子,大师兄专注的替我束发,而我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
罪过罪过。
很快头发就被师兄整齐的高高束起,我递上了手中的荷花簪子,只见师兄笑而不接,伸手拔下自己头上的竹节簪替我簪上。
“即是男装打扮,便不用这荷花簪了。待到下山买了姑娘家的衣服再戴这簪子吧。”
有道理。
我收回了簪子。
一旁的守知拉着我左看又看,一脸新奇。
“师姐!你今晚别睡了!打坐练气吧!”
“修炼不急在一时,阿寻如今的身子还需要好好休养的。”大师兄摇着头将梳子上缠绕的发丝捋下,又将梳子收好。
“不不不大师兄,师姐还是别睡了,这束发我看师姐应是没学会的,我看还是别睡了好。”
我.......
守知,嘴巴不要可以给臭臭......
大师兄失笑。
“明日再给阿寻束发便是,无妨。”
为了不让大师兄早起过来替我束发,我还真真就打坐了一夜!
所以当守知早上来寻我的时候看见我青丝玉冠的模样吃惊不少。
为了迁就我如今的凡体,我们这一路决定就这么游玩着过去,临行前,我还去青仙山底沈氏的宅子里取了不少钱。开玩笑,原主可是实打实的有钱人!我可不想听师傅说的什么低调出行不惹祸事。就我这女配命格摆在这儿,是非还不得黏着我来!不过林回舟不在,恐怕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神奇际遇与凶险。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让自己这趟舒舒服服的,风餐露宿什么的,如今我这身体还真不一定受得住。
大师兄同行,一路确实安心不少。
好在是趁着月色前来到了这镇子上。
客栈里小二打着瞌睡,一看有客人到来,还要了几间上房,乐的合不拢嘴,瞌睡一扫而空,鞍前马后的招呼着。
上楼前师兄吩咐了小二做些吃食送至我房内,奔波一日确实饥饿,所以小二送上吃食的时候我吃的毫无形象可言,正吃着,房门被叩响,我皱着眉看着饭菜犹豫了片刻极不情愿的起身去开门。
定是守知听见了声响跑来蹭饭。
开了门却意外的的发现大师兄站着门口。
“师兄?”
“可有打扰到你?”
若是守知,恐怕此刻已经被我揍了,可大师兄这么站着就感觉下饭。
秀色可餐。
能多吃一大碗。
我迎着大师兄进门,特意未关房门。
因为我有预感,守知肯定会过来……
果然,我还未走到桌前坐下,门口就听见了守知的嚎嚎
“大师兄!师姐!你们吃东西竟然不叫我!”
我头都没回开口说到
“让小二再上几个特色菜,再添两副碗筷。”
“得嘞!”
守知风风火火的消失在门口。
我招呼师兄在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的两道菜犹豫着要不要等守知过来再吃,刚刚扒拉了两口饭,给我整开胃了!此刻觉得更饿!
“饿了便先吃吧。”
许是我盯着饭菜的目光过于赤裸,大师兄笑着开口说道。
面上一红,我不好意思缩了缩手。
“等等守知吧。”
我心虚的说,想了想又开口问到
“大师兄过来可是有事?”
大师兄从纳戒中取出了我的包袱放在桌子上。
我的行李。
早时出门,大师兄接过了我的包袱,说我如今催动不了纳戒,带着东西不方便,就替我带着了。
别说,我还真给忘了。
“我都给忘了!得亏师兄记得!”
大师兄笑着没说话。
我接过包袱走到床边将包袱放好,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桌上放着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我喜滋滋的跑过去,并未立即打开,而是拿起锦盒晃了晃,听见了里头发出沉闷的咄咄声,以及清脆的铃声,这铃声我太过熟悉了。
宿心铃。
我又晃了晃盒子,发现这铃声和宿心铃似有不同。
我再也按捺不住,打开了锦盒。
里头竟是放着一条盘好的鞭子。
槐木做柄,柄端挂着一个铃铛,不知名的灰白色材质做成鞭身,捆仙绳连接缠绕鞭身。我拿出鞭子抬手空中画圈,随后狠狠甩下。
“啪”
声音清脆。
好东西啊!
看着地板上被鞭出的一道浅浅的黑色痕迹我吃了一惊。
如今我没有任何灵力去给与它加成却依然能使出这般威力,可见这鞭子不是凡品。
只是从我甩鞭子开始,臭臭就表现出的兴奋是怎么回事?
鞭子落地臭臭立即扑了上去各种抓咬。
这不是逗猫棒啊喂!你也不是猫啊喂!能不能有点神兽的觉悟啊!
我心疼的收了鞭子仔细查验,可别被臭臭给咬坏了啊!
“师姐!这可是蛟骨?”
守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拿着两副碗筷,吃惊的看着我手中的鞭子。
蛟骨?这灰白色的材质是骨头?
守知放下碗筷接过我手中的鞭子,细细查看了一番,倒抽了一口冷气。
“师姐你哪儿来的这蛟骨鞭的?”
守知抓着我两眼放光。
我扭头看着师兄,一脸不明所以
“师兄给的...这个蛟骨可有说法?”
守知拉着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开了口
“这蛟骨其实是上古神兽飞廉的尾骨,只是这神兽难寻的很,多在秘境中修炼,毕竟是上古的东西,灵智极高.......”
“嗷呜~!”
臭臭这意思是....说的没错?
“臭臭别打岔!”守知拍了拍臭臭的大脑袋,摸出一包灵果喂给了它。
“这蛟骨可是有说法的,它有神性,因此一般的小妖被这一鞭子下去,怕是得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加之这鞭子用捆仙绳做连接,哪怕遇上大妖,被缠上一时半会也难脱身。这铃铛,我没看错的话,便应是那宿心铃改成了个铃铛做挂饰了吧。至于有何用处,那还需要大师兄指教了”
难怪觉得这铃铛声熟悉。
只是这……
我虽知这鞭子不凡,却没成想这般稀罕啊!
一时间我犹豫了。
“这铃铛最原始便是帝钟所炼化,对妖物有压制邪性之效。”
大师兄解释到。
“世人皆图顾家流烟玉,却不知沈家才是宝物云集啊。大师兄你这不会又得挨顿家法吧?”
这时候门被叩响
“客官,您要的饭菜给您送来了。”
守知禁了声,起身去开门。
我将鞭子小心翼翼的放回盒子里,默默往大师兄面前推了推。
大师兄不语,垂眼看着小二麻利的上菜。
一时间我不知该说什么,只招呼着他俩吃饭。
大师兄走前并未带走那蛟骨鞭。
看着桌上放着的盒子,我内心焦灼。
此行除了祭拜沈氏以外,我是存了私心的。
我还是想试着把那个一直没有出现的女主给找出来。
没准找到女主,林回舟就能得到救赎然后去谈甜甜的恋爱。那么我和他之间才算真正有了结。毕竟在原书中林回舟和书瑶谈恋爱才是正儿八经的主线,现在都被我带偏到哪儿跟哪儿了!
或许女主出现了之后,大师兄也会因为不可抗力因素爱上女主。
毕竟女主人见人爱的设定还是比较无解的。
到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就可以安心修炼,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了?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的话,我希望我可以带着臭臭。
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看着一旁的臭臭昏昏欲睡的样子忽然有点心酸。
臭臭,或许最后我在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你了。
我翻身抱着臭臭,将头埋在它厚实柔软的绒毛中,许是感受到了我心中的悲凉,臭臭将爪子搭在我的头上,一下一下的挠着,就像是轻轻的安抚。
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我对自己说:林月寻,不要再心动,这不是你能承受的。
而后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在镜子前细细回忆着师兄的手法给自己束发。
折腾良久我终于把头发束了起来,虽说有些松散,但好歹束起来了不是。
看着桌上的竹节簪子,我思讯了片刻,还是决定簪着吧。
出门准备去叫守知,门一开,就看见了正欲下楼的大师兄。
“师兄,怎么起的这般早?”
大师兄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随后便笑了起来
“嗯,我去让小二准备些吃食,你去叫了守知在房中等着。”
大师兄说完没再看我,转身下楼。
我来到守知房前拍了拍门
不一会儿守知打着哈欠过来开门。
“师姐,你怎么起的这般早?”
“我起来束发了!”
守知抬眼看了我的头发,露出讥讽的表情,刚准备开口被我瞪着噎了噎,吞了吞口水说到
“有进步!”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这人,经不起批评。
你批评我,我就骂你。
“快给我个净身咒,师兄下楼去让店家准备早点了。一会就吃。”
守知抬手施了个咒,随后响起什么一样,忽然睁大眼睛,快步饶过我将身后的门关起,拉着我在太妃榻上坐下。
啥……啥情况……?
“师姐,那蛟骨鞭子你打算怎么办?”
守知看出我的纠结了?
我摇了摇头
“没想好。”
守知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挑了挑眉,一脸了然。
“按我说,你就先留着那鞭子吧。虽说实在贵重,但东西确实是好的。这一行你没有灵力护体,要是遇到什么你还有点自保能力不是。至于以后怎么样,以后再说呗。”
我一拍守知的大腿,疼的他嗷了一声儿。
旁观者清!有点意思啊!当下思路都清晰了!
“守知,你果然是个小百科!”
一路行至江南,都未发现有类似女主特质的人物出现。
我十分郁闷,难不成已经被这次独自下山的林回舟给安排上了?
想到这些,碗里的馄饨忽然变得索然无味。
“守知,你说一个人有什么办法能做到完全消失呢?”
“你是说林师兄?”
守知吹着馄饨漫不经心说
“你用传音珠喊一喊林师兄会回啊,他又不是消失了。”
“啊?我不是说林回舟啊。”
啥玩意?这和林回舟有啥关系哦
“不是林师兄?那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
想了想,我闭了嘴。
话说一半,守知大概会疯。
馄饨它又香了。
正吃着馄饨,远远的就看见了大师兄回来了。
这一路上,除了陪着守知各种了解各州风物志,收集稀罕的古籍以外,我的主要目标就是找找看书瑶的下落。
而大师兄呢,通常都会问问各地是否有怪事发生妖孽作祟,尽可能的为地方百姓肃清邪祟。
我问支摊的大伯再要了一碗馄饨,嘱咐了不要放葱。
大师兄平日在山上还是很克制的,辟谷清修,无欲无求。
只是这一路下山跟着我和守知两个不着调的,开始变得有烟火气了许多。
这都开始挑食了。
“师兄,这一带附近可有异动?”
大师兄摇了摇头
“并未有百姓遇害。”
这时候馄饨摊的老伯端着馄饨而来。
“几位小公子可是来这儿游玩的?”
我看了看守知与大师兄,眯起眼睛回到
“是的,不知这地界可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去处,亦或是风俗人情、新鲜事可说上一二的?”
老伯乐呵呵的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开口到
“哎呦,几位小公子呀,我们这地方来了定是要去游湖的,咱们这地有有名的便是这湘湖了,这正是好时节,湖上多的是公子贵女们去湖上泛舟的,那明月楼的画舫每初一十五便会在湖上游一圈,可热闹了那明月楼里的女子个个是有学问的,琴棋书画无一不是精通的。小公子们若是无事,可多待上几日,便能见着这明月楼的画舫啦。”
“竟有此等美事?那我们可真得留下来瞧瞧。”
老伯说完便又忙着招呼生意去了。
“师姐,你何时对这些酸诗有兴趣了?”
守知不解的看我,一碗馄饨下肚,守知此时懒洋洋的瘫坐在椅子上。
“我对酸诗可没兴趣,我想去看看那些个公子贵女们。”
指不定就遇着书瑶了呢。
“师兄,我们去看看那画舫凑个热闹吧!”
“好。”
大师兄放下手中的勺子,掏出些银钱放在桌上。起身理了理衣服。
“走吧,回客栈了。”
在江南的这些日子里,日子过得甚是惬意。
风景如画,江南的小吃颇多,我和守知成日里便是游荡在街边吃着各种美食,亦或是陪着守知泡在茶馆听说书先生讲些江湖韵事。而大师兄则多是在客栈内打坐,亦或是出门看看是否有异像。
好不快活。
这日,我和守知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了,师兄却是罕见的要和我们一同出去。
我和守知对视一眼,琢磨着是我们这段时间浪的太过,师兄看不下去了嘛……
师兄在前头走着,我和守知心虚的跟在后头。
有大师兄同行,我和守知多少有些拘谨,全程眼神交流。
你白我一眼,我瞪你一眼。
街边吃着早点,我看着大师兄生出一丝不真实感。
这样如同仙子般的人物,坐在这街边吃着小笼包,违和的场面被师兄的神颜全给掩盖了。
师兄的到来,这摊子的生意明显好了不少,频频有妙龄少女侧目驻足,而后又一脸含羞的跑开。
有胆子大的也会上来搭上几句话,无非就是问大师兄是何家公子。
或许这就是大师兄不长出门的原因吧。
太惹眼了。
而大师兄则是一贯的云淡风轻,只是微微笑着,话不多。
看似随和温柔,却也是最清冷的客套与疏离。
我放下筷子
“师兄,不然我们回去吧。”
大师兄愣了片刻,随后满眼笑意
“不急,今日有事要办。”
有事?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日才十四,要说游湖也应该是明日十五才对,今天能有什么事?
我看了看守知,他也一脸不明的看着我。
“阿寻可吃完了,吃完了便走吧。”
我趁着守知没反应过来,先他一步将剩下的最后一个小笼包塞到嘴里。
看着守知迅速反应过来却没抢过我,一脸恼怒的样子,我笑着冲他挑了挑眉。
真香。
我们跟着大师兄一路来到了一间首饰店,小二看见大师兄热情的迎了出来。
“哎呦,公子你可算来了,掌柜的可是一上午都没出来接客,就在二楼等着公子您嘞!公子楼上请。”
师兄正要抬步往里走,我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凑近了小声问他
“师兄,可是这家掌柜的遇到邪祟作乱了?”
大师兄听完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随后摇头笑着说了声“不是。”便不再理我,跟着小二走向二楼。
我和守知一脸不明所以,跟着上了二楼。
二楼与一楼的陈列不同,二楼并列着三间屋子,正中间的屋子门开着,一个富态尽显的中年人站在门口冲着我们拱手做辑。
“沈公子,里边请。”
想必便是那掌柜吧。
屋内燃着不知名的香,窗户望出去便是亭台水榭的小花园,别致得很。
不过屋内放着三排多宝阁,上头都是用锦盒装着的各类不知名的原石,而桌子上端端正正放着三个盒子。
“公子请坐。”
大师兄施施然走过去坐下,我和守知紧跟着。
小二很快就上了茶水点心。
那粉红色的桃花糕看着就来食欲,我很想吃,只不过掌柜未入座,我没好意思。
还是大师兄的正事要紧。
我侧头看了看守知,果然,他也盯上了那桃花酥。
“小公子不如尝尝这桃花酥,这可是我们这儿鼎有名的师傅做的,外头很难买到,我们店也因着东家与师傅有点交情才得了这供应。”
掌柜眯眼笑着将桃花酥往我和守知面前推了推。
我和守知一同咽了咽口水,看向大师兄。
“尝尝吧。”
得嘞!
入口即化,桃花香四溢。
果然极品。
掌柜的将三个锦盒推到了师兄面前,缓缓将盒子依次打开。
“公子要的这套头面确实精致难得,我们店里是个师傅这段时间连夜赶制才做出来的。”
头面?
我伸长脖子往那头看了看。
大师兄侧了侧身子将盒子往我这边移了移,看见了盒子里的那套首饰我短暂的忘记了吞咽。
是一套珠翠流云头面,步摇、发钗、耳环、珠花……一套齐全。
做成了云朵的形状。
整一套头面淡雅别致。
“师兄你这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吗?”
一旁吃惊的说到。
“这是给阿寻订做的。”
大师兄拿出那支步摇在手中看了看,而后放回盒中,推到我面前,转而去开了另外两个盒子。
那盒子打开,一个放着刻着流云的玉冠,另一个放着一支流云木簪。
大师兄将玉冠放到守知面前
“这是你的。”
“我也有?”
守知欣喜的那起那玉冠左右瞧着,宝贝的不行。
我看着那套头面心中欢喜,却也是有一丝丝窘迫。
给我这般好东西……我也不会用啊……
糟蹋。
大师兄好似看穿了我的心思,眼含笑意。
“李掌柜,便有劳店中伙计替我小师妹梳个妆了。”
掌柜的心领神会,迅速出了房间去招呼小二过来。
我心中有疑,便开口询问
“大师兄这是何意?”
无功不受禄啊!
守知也被我说的一脸不明的看着大师兄。
大师兄泯了口茶水淡淡的说
“明日游湖,我与守知会敛去气息,我们就是游玩到此处正好碰上明月楼里画舫巡游的云洲公子。”
我与守知心领神会,隐藏身份,暗中观察。
此时掌柜也带着一个小丫鬟来到房中,我跟着她来到里间镜子前坐下,小丫鬟将我梳的乱七八糟的发束拆下。
看着被放在桌上的竹节簪子,我拿起来默默的掏出帕子擦拭干净。
小丫鬟的手法轻柔,极为熟练。
枯坐着的我甚至开始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臭臭待在秘境中修炼的如何了。
江南一带太过温柔,在这样的地方把臭臭放出来确实有些许吓人,因此在入关时便和臭臭商量好了,白日里它便独自开个秘境待在里头修炼,臭臭原本是极不情愿的,哄了好久答应每天给它带上好吃的,还不重样,它才勉强答应。
昨夜给它带回了叫花鸡它竟然没出来,也不知是否在升进阶。
许是想的入神了,都没反应过来小丫鬟已经将头发梳好了,正拿着一个白白色的妆粉往我脸上招呼。
我条件反射的迅速后仰撤离。
大概是我动作幅度太大,太过突然,吓得小丫鬟手中的粉盒脱了手,我迅速反应过来捞住了粉盒,交还给她。
“小……小姐好身手……”
此时门被推开,守知第一个冲了进来
“怎么了师姐!”
“没什么,我不小心撞翻到了桌子,吓到人家了。”
守知看着我一脸古怪。
有……什么不对劲吗……
正好大师兄此时也走了进来,守知转头问到
“师兄,我们待会儿是否还要去趟成衣店?师姐这……这也太不伦不类了……”
我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身上守知那件明晃晃的袍子,一时间陷入了尴尬,习惯性的伸手想要挠头,守知一把冲了过来抓着我的手,
“我的师姐呦!你这好不容易梳好的头你就别挠乱了好吗!”
“不用,衣裳已经准备好了。”
师兄从纳戒中取出一个包袱递了过来。
妙啊!
我欢喜的接过包袱在桌上准备摊开,一旁的守知也跟着想看,却被我推到门外。
“去去去,出去出去。”
“小气,不看就不看”
守知气鼓鼓的拉着大师兄出门坐在桌子上吃着桃花糕,我看着碟中没剩下几块的糕点一阵心疼。
臭弟弟你倒是给我留几块啊!
我默默的关上门,我不难过。
呸,我难过,难过死了。
……
我打开包袱的那一刻就被惊艳到。
白色拖地淡粉梅花百水裙,外罩月白色流光纱衣,内袖口绣着精致的白纹云朵,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流光倾斜,熠熠生辉。
我开心的抱着衣服来到屏风后头准备换衣服,小丫鬟也跟着进来了,我一惊,赶忙摆手说到
“不用不用,我自己换就可以了。在外头等我好了!”
开玩笑!穿衣服还要人伺候着,我还没有腐败到那种程度!
半刻钟之后……
“那个……这个……小妹,可否进来帮个忙……”
不是这衣服怎么穿啊喂!怎么这么复杂啊喂!
所以说,做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太跟自己较真了。
小丫鬟进来之后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却是羞愧的红着脸不敢看人家。
索性,她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穿戴妥帖了。
我在镜子前坐下,这才看到了她为我梳的头发。
头发整齐的梳成两边对称的发髻垂挂着,两支云簪插在两边鬓发垂着
青丝崔在胸前,无需点妆就很好看。
我心里燃着小烟花。
“这发髻叫什么?”
“回小姐,雾鬓云鬟。”
“名字也好听!真好看!”
丫鬟退出去开了门,我忐忑的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见了守知手里拿着最后一块桃花糕。
“守知给我留一口!”
我出声制止,守知回头看过了过来,手中的糕点掉回了碟碗之中。
看着守知这般,我心中忐忑愈盛。
抬眼偷偷看向大师兄。
只见他举着的茶杯凑在嘴边忘记了动作,楞楞的看着我,眼中有惊艳。
我局促的往丫鬟身后挪了挪,这场面安静的让我有些许不适。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我如此装扮吧,应该……会挺不适应……
李掌柜适时的站了出来
“公子,你这小师妹模样生的俏的很呢。”
大师兄也适才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说
“嗯,阿寻生的好看。”
脸上腾地升温,耳尖都觉得烫烫的。
我红着脸挪着步子走到了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的桃花糕,凑近守知低声说到
“守知,你说我们问掌柜的买些桃花糕回去他可会卖与我们?”
良久未得到回应,我抬头看去。
只见守知红着脸僵硬的挺直着脊背。
这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几年前守知的样子,也是如此,在山上的时候总是喜欢跟着我到处疯跑做些不着调的事,性子却是腼腆的很,逗一逗就是这般憋红了脸的僵直模样。
这六年,没有我的干扰,守知倒是稳重了不少,也活泛了许多,如今这模样倒是少见的很。
我心里起了逗逗他的心思,于是我坐直身子,回过头。
对面坐着的大师兄露出无奈的笑,我狡黠的挑了挑眉示意他看着守知的反应。
我将手悄悄伸到守知背后,深吸一口气,重重拍下,同时大喊了一声
“守知!回魂啦!”
他惊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用力之猛甚至带倒了椅子。
我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身。
守知一脸恼怒,一把抓起桌上的桃花糕。
“守知!有话好好说!别动这糕点!我错了……”
他一把将糕点塞进我嘴里,将嘴堵了个严实。
“吃吧吃吧!吃完赶紧闭嘴!”
他扶起椅子,气鼓鼓的将头扭到一旁不再理我。
“守知我错啦!待会儿我去问掌柜的讨要些,买些回去全给你,我保证一块儿都不碰!”
回客栈的一路,那些被大师兄的颜吸引的姑娘看看一旁的我,无不面露失望。
我回房前,守知贱兮兮的挡在我门前说到
“师姐,今夜可别睡觉哦,记得打坐。”
我……
“好的。”
他刚要走,我一把扯住他。
“桃花糕!那来点!”
“你不是说都给我吗!”
他将桃花糕往身后藏了藏。
“给臭臭留点啊!臭臭昨夜都没出来!”
他极不情愿的拆开糕点匀出了几块。
“臭臭昨夜可是一直待在秘境之中?”
原本要回房的大师兄听见了我所说的停下了步子回身问我。
我点点头。
“可方便进去看看?”
“师兄也要入秘境?”
我一脸诧异。
“师姐你是躺了六年躺傻了吗?月极兽所化秘境,是一般人能说进就进的嘛?师兄说的是去你房内,臭臭入镜的地方看看。”
啊这……
我开了门将他们带了进来,指了指我的那张床,尴尬的说到
“便是在哪儿了……”
“在……在你床上?”
我不敢抬眼看大师兄与守知,想必此刻表情应是十分微妙。
“如今没有灵力……夜里怕冷……时常……时常抱着臭臭睡……”
我越说声音越小,脸红的不像话。
“得亏臭臭是只小雌兽,师姐你怎么敢的啊!”
臭臭是雌兽?不是我这么多年都没整明白的,守知怎么知道?
哦,守知博览群书,学识超群。
告辞。
大师兄径直走向床边
“阿寻,冒犯了。”
我连忙摆手摇头。
“无妨无妨,师兄您请您请。”
大师兄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并未再多言,坐在了床上,闭上了眼伸手掐了个诀。
“大师兄这是在干嘛?”
我用胳膊肘撞了撞守知问到。
他潇洒的将额前碎发一甩,笑着风流倜傥。
好像每到提问环节,都会触发守知的孔雀属性。
“师兄是在探知同空间里的异度空间差异,虽说秘境无法进入,但是这样可以大概的感知到臭臭那边的情况。”
牛啊!
大约半刻钟左右,睁开了眼,起身对我笑到
“臭臭正在尝试突破瓶颈,灵力波动很大,一时半会儿应该出不来。”
还真被我猜中了?
师兄临走前在我房内设下了结界,说是臭臭不在,有个结界多一份保障。
一夜打坐,果然就如同师尊所说,想要再修行是不容易的。
任凭我如何练气,身体中好似有一个窟窿,聚起的气都往那窟窿里流走。
正是金丹破碎的地方。
忽然间我有点明白林回舟在山上那些年的修行的感受了,明明一直在修行,却总被一个空洞所吸收,修为增进的极慢。
不过林回舟有流烟玉啊!最后修为还是会井喷式进阶,而我,却只是在填补失了金丹的空洞。
正因如此,当守知第二天过来敲门时我觉得疲惫又挫败。
半点精神都没有。
我不信邪的吃了早点便又回了屋子打坐练气去了,并且告诉守知不用喊我吃午饭了,晚些时候要去那湘湖的时候喊我就行了。
守知不明所以,却还是在我回房前从纳戒中摸了几个灵果给我。
傍晚边的时候大师兄来敲了门,我头昏脑涨下了床。
门一看便看见了负手而,立手中执扇的大师兄换了身青色的衣衫,衣领处绣着竹节暗纹。梳着半扎顶髻,散落的青丝被规矩的整理在身后,好一个公子世无双。
“阿寻,该出门了。”
大师兄温和的笑着对我说到。
我呼吸一滞。
心中的烦闷与焦躁被这清风冲淡而散。
大师兄看着我发愣的样子,垂眼低笑一声,缓缓抬起执扇的手在我脑袋上轻轻碰了碰。
“该走了,别发呆了。”
大师兄杀我!
这一波持靓行凶,我无了!
正当我沉浸在大师兄的颜中七晕八素的时候,大师兄身后探出个脑袋,被玉冠束起的高马尾在一旁垂下。
“师姐,你清醒一点。”
我尴尬的回了回神。
师兄回过身让守知站好,而后一脸严肃的与我们说:
“此番我与守知已经敛了气息,便不要再唤师兄师姐了,要记得唤名字。”
唤名字?
沈清淮。
清淮。
今天的街道热闹非凡,似乎往日入夜的寂寥都是为了此刻的热闹做的准备。
街边摆出的各种小玩意儿,支起各样的摊子,而街上行走的多为青年男女。
街道渐渐拥挤,随着人潮慢慢想着湘湖边上挪动。
大师兄早在几日前就过来订下一艘渔船。
要是像我与守知一般,半点准备都没有,怕是此刻过来也没有船可以租了的。
我满脑子都上了湖之后便让渔家捕些个水产,在船上烤了吃。
只是渔家半天没个动静,渔家才支支吾吾的说了,原是他早前将船只租给我们之后并未告知家中妻子,有户人家拖了他妻子帮忙留船,她妻子便以为自家渔船还未租出去,便收了那人的订金。
一来二去的,便重了。
渔家大伯低着头不敢言语。
我们倒是没想太多,一合计,对方一行只有两人,要是对方不介意,便等对方来了之后一船同行也是可以的。
我们三人在甲板上聊着天,看着湖面已经泛着几艘船只。
这地方夜间的风温柔清凉,带着这凉意吹向市井之中与烟火气相融。
“我们一会儿去了湖上,便给船夫些些银子让他为我们捕捞些水产烤来吃如何?”
“捕个鱼为何还要劳烦船家?我跟你说我以前看过一本书捕鱼……”
“得了吧你就!下……出门这段时间我算是发现了,理论是理论,实际操作是实际操作,在你这儿是两码事儿!”
“我怎么就不行了?师……阿寻你别嘚瑟,待会儿我就给你捞上一桶的东西。”
师兄并未言语,只是看着我们笑的温和。
这时候,船家待着两个人像我们走了过来。
一男一女,十八九的模样。
我先眼望向那名姑娘,脸上并无梨涡。
我失望的摇了摇头,还以为会有什么奇遇呢。
那男子一来看了我们一眼,略微思索,便向师兄做辑至歉。
“事先不知这事儿,小妹路上贪玩,来的稍晚些了,望各位见谅。刚刚船家已与我们说明白了,我二人并不介意同行,有个伴也是好的。”
师兄笑着摇摇头,说着无妨,便让船家动身了。
而后闲聊得知男子名叫杜玉,与妹妹杜湘此行是去往北与姥姥祝寿的。
我暗自打量了一番这二人,好像也并未有什么不妥,杜玉儒雅有礼,而那杜湘落落大方,也是个爽快性子。
我对他们的寒暄提不起什么兴趣,独自找到了船家商量捕鱼的事儿。
顺便问了这明月楼画舫的事儿,只是所知不多,与馄饨摊老伯所述相差无几。
刚回到甲板就看见了守知迎面走来。
“师…清怀呢?怎么就你出来了?”
“被那两兄妹拖着走不开,走走走,我们去船家哪儿借点渔网,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的身手!”
恕我直言……我并没有很想看……
我挎着张脸被守知拖去船家哪儿。
事实证明守知真的只是理论派。
船夫大笑着过来接过渔网,熟练的抛了出去。
也许是我们这头的动静太大,终于将那边聊天的人吸引了过来,杜玉率先向我们走了过来,问我们在做什么。
而那头的杜湘则是在后头跟着大师兄一道而来。
我和守知对视一眼,谁都没接杜玉的话。
守知是因为说出来丢人。
我是因为护食。
一时间只剩下了水波的声响流淌在几人之中。
大师兄率先打破了这沉默。
“阿寻玩儿心颇重,我也是和杜兄一样头疼不已呢。”
好熟悉的一句话,记得杜家兄妹刚上船时说的便是这句:小妹路上贪玩。
我瘪了瘪嘴没说话,转头对着黑漆漆的湖面托着腮,想着这一网到底能捞出多少东西,够不够几人分的。
“我才不顽劣呢,都是哥哥拿我当的幌子,淮哥哥你快与我说说阿寻姐姐在做什么?”
淮哥哥?修仙者大多长寿,我初见沈清淮时便是这般模样,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他还是这般模样,饶是如今我也没打听过大师兄的真实年纪,说不定还真的就是这杜家小妹爷爷的年纪了。
想着这些便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一旁的守知扯了扯我的袖子,才惊觉大家此刻都在看着我。
我尴尬的咳了咳,随即一脸正色。
“我与守知刚刚劳烦船家撒下一网,不知能捞到多少水产,想着要是水产多的话一会儿我们便在这甲板上支一口炉火,煨上酒吃着烤鱼看明月楼的歌舞,岂不快哉。”
“酌酒吟诗看歌舞还不错,只是这烤鱼这般味腥的俗物放在一起怕是不美。”
“湘儿!”
杜玉斥责着小丫头不得无礼,冲我拱手赔礼。
我倒是没怎么意,摇了摇手表示不打紧。
这丫头看着便是被捧着长大的,怕是吃个鱼都是有人专门将刺剔去的,自然想到在这种地方坐着吃烤鱼会觉得粗俗的很,想到的全然是风花雪月的东西。
我回头看了看守知,挑眉冲他笑,而他则回避着我的视线。
想当初,我第一次带着守知在山上逮到兔子的时候他也以为我是逮来玩儿的,当我将兔子剥皮上架烤了的时候,他痛心疾首的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残暴。
结果嘞,转头就跟着我去偷六师兄养着的灵兔去了.....
真香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我拍了拍守知的肩膀,让他盯着渔网,待会捞鱼的时候喊我一声,便向师兄打了声招呼打着哈欠回了船舱内。
一天一夜的打坐并无什么进展,或许真如同大师兄所说,修炼不急在这一时,在这世俗间灵气污浊混杂,的确不易修行。
我在舱内寻了个干净的地儿,倒头就睡了过去。
恍惚间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我遮白光起身寻光而去,一路我唤着守知和大师兄,船上却无一人。
我在甲板上看着空荡荡的船只,一阵恍惚。
远处黑暗的湖面亮起点点烛光,而后光晕扩散,烛光也越来越清晰,那一艘画舫远远的向着我所在的船只而来,船两层高,船上挂着许许多多的灯笼,想来刚刚的烛光便是这了。
画舫上看着并无人在,湖面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雾,正在我疑惑之时,画舫上传来歌舞声,渐渐的人声传出,与这热闹奢靡的声音不同的是,那画舫目之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这是在梦中?还是在幻境中?
如今我没有修为,无法探测这场景的真。
我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并不觉得疼痛。
这是梦?
我咬了咬牙,摸出袖中的匕首,准备试着扎自己一刀。
正准备下手,听见了一声呼唤
"阿寻。”
眼前大雾散去,歌舞声和画舫没了踪影。
我试着睁开眼,却依旧在这空荡的甲板上。
我握紧匕首,犹豫的看着自己的手臂,想着是否要下手。
“阿寻,快醒醒,那一网捞了不少鱼,我等着尝尝你的手艺。”
这次我睁开了眼睛。
眼前坐着的大师兄冲我笑着,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数月前刚醒的样子。
一时间分不清眼前的场景是真实亦或虚幻。
“师兄我刚刚.....”
话未说完,大师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摁在我的唇上。
“阿寻刚刚梦魇了,看你这满头的汗。”
带着些凉意的手指似乎带着不舍,摩挲着最后离开了我唇边,缠上我的后颈,将我拉近。
大师兄呼吸近在咫尺,呼出的气息带着凉意,弯着眉眼好看的像晚霞。
不对。
看着眼前的大师兄熟悉又温和的笑,我心里却泛着怵。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我下意识的握紧了手,却发现手中有异物。
是匕首!
我面上神色未变,悄悄握紧了匕首趁眼前的“大师兄”还没反应过来,向他挥了过去。
“大师兄”面上笑容不便,脖间多出一道血痕,血迹喷涌,却未沾染周遭丝毫,而是在空中化为雾气消散。
“阿寻,你不乖哦!”
“大师兄”说完也随着这血消散在空中。
大师兄从来都是温暖的,从不会有如此凉意。
正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额间流入一阵熟悉的灵力,温暖的流入四肢百骸,神识渐渐清明。
我悠悠的睁开眼睛,眉心被大师兄摁着。
我伸手想要握住师兄的手看看温度,只不过一抬手,手中的匕首差点伤到了大师兄。
匕首还在?难道依然没醒?
不应该啊,我就这么愣愣的举着匕首看着大师兄。
“你们在干什么?阿寻!你在做什么!快把刀放下!休要伤淮哥哥!”
杜湘此时冲了进来,一把拍开了我举着匕首的手,将师兄拉开了我身前,挡在师兄面前。
别说,这美救英雄的倔强模样还挺可爱。
我坐了起来,捡回被甩到一旁的匕首。
“你想干什么!哥哥救命!守知哥哥阿寻姐姐要杀人啦!”
好像又不太可爱了。
我脸一黑,啥玩意儿?
守知和杜玉听到声响冲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杜湘缩在大师兄怀中,而大师兄避嫌的将两只手背在身后,而我.....正握着匕首.....
“湘儿可有伤到!淮兄!你这妹子这般做是为何!"
杜玉将杜湘从大师兄怀里拉了出来,好好检查了周身,确定了没有伤到,怒气冲冲的对着大师兄说到。
“我...如果说我准备收网杀鱼去了...你可信?”
我讪讪的开口。
守知哈哈哈笑出了声,打破了这诡异气氛。
师兄伸手将我拉了起来。
守知跑了过来,挤进我和师兄之间,一手搂着师兄,一手搂着我,带着我们向外走。
“走走走,我们收网去喽!”
三人行至甲板处,守知回头望了望,确定了兄妹俩没有跟上来,将我们搂紧了些,脑袋凑在一起嘀咕到
“之前师兄进去找你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船夫也中了招,但这兄妹俩却是一点事情没有,必有古怪。咱们不露声色保持警惕。”
师兄点头表示默许。
守知松开了我们,走去捞网。
我将他拉到一旁,一边向他伸出手,一边留意着船舱内的动向。
“鞭子拿来!”
“哦哦!”
守知转头从纳戒中取出蛟骨鞭,我开不了纳戒,便一直将鞭子放在守知的纳戒之中。
如今重新握住鞭子,我便放心了些,只是看着这鞭子,我心中起了一丝顾虑。
“可有符咒可掩盖这蛟骨鞭的神性?”
守知想了想,拿出一张符纸,咬破指血,在上头画下一串密符。
然后端端正正的贴在了鞭子柄上。
我收了鞭子将它挂在后腰上,宽大的外衫罩着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走!帮师兄收鱼去!”
湖面此刻的船只稍稍多了些。
大师兄独自收着渔网,并不太费力,袖上沾了水渍。
我与守知站在大师兄两侧,一人一边,将师兄的袖子挽起,师兄看着我们觉得好笑,打发我与守知去起炉火。
船夫见我们过来,打起精神来给我们拿了炉子炭火。
这船夫也是中招了的,此刻还没缓过劲儿,瞌睡未消。
只是刚刚这幻境来的过于蹊跷,此刻也是不方便向守知询问仔细那究竟是什么。
莫不是这湖里的邪祟?
以大师兄的修为,普通邪祟也不能够做到这般悄无声息。
正想的入神,远处一丝丝声乐传入耳中,听得并不很清晰只是乐响。
我抬头就看见了远处的远处的星星点点。
周围的船只开始热闹起来,人们纷纷走出甲板,那乐声逐渐清晰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中的碳掉落在地。
正好杜氏兄妹也从船舱内出来了,杜湘看着我眼神依旧不善。我没有理会她的小情绪,趴在护栏上想看清那渐渐驶近的船只。
“我刚刚在梦中,听见过这曲子。”
大师兄将手里的网与水产放到一旁,随着我的目光看去,微微皱了皱眉。
“清淮,你能看清那画舫吗?我记得梦中船上有许多的灯笼,船头!船头的位置有一个下弦月的标志!”
“嗯,是你看见的那艘。”
大师兄收回视线,神情凝重。
“沈兄,方才是小妹唐突了,我替小妹给你赔不是了。”
大师兄没有说话,握住了我垂在袖中的手,正要转头看他,却发现他手上藏着东西,如今拉着手,那东西就在我俩手掌之间。
“你跟他道歉有什么用,难道不是应该向阿寻道歉吗?”
守知看似漫不经心的说,他扇着火,炉上时不时炸出点点火花,还未落地就熄灭了。
我收了手,接过了师兄掌心中的东西,作势将手背在身后,挑眉看着杜玉。
“跟我说也没有用啊,我这人就这么大点心眼儿,怎么能做出原谅人这么为难自己的事呢。”
是符纸。
回话间我摸清了师兄刚刚递过来的东西,是一道符纸。
只是不知是个什么符。
这两兄妹可能是没见过我这路数的,看着斯斯文文清清秀秀的模样,只是多了张嘴。
杜湘气的指着我连说了好几个你,完了又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气呼呼的扭头瞪着她哥。
杜玉此时也才反应过来,收起一张被噎住的脸,换上往常的笑容不再搭理我,拉住动了气的妹妹去了甲板的另一头说些什么。
我偷偷瞄了一眼手中的符纸,是清心咒。
想着梦中湖面的大雾,我将符纸缠在手腕上。
此时的画舫已经非常近了,湖面的气氛也到了白热化。
画舫之上,歌舞升平,被周着的小船只簇拥着。
而那些船只上的人一个个都仿佛在追逐偶像般的狂热欢呼拥护。
莫非这明月楼的姑娘各各都是赛天仙的好看?我眯着眼睛认真的看着那些女子,找寻符合女主气质的人。
只是这一看便发觉了古怪。
这些船上的人每隔上一段一间,就会陷入短暂的呆滞状态。
眼神空洞而呆滞,面上带着僵硬的笑。
只一瞬,这种状态就会消失,如此反复。
“几只小狐妖,本事不大,做事倒是机灵。”
我回头看着守知瞧着那画舫冷笑着。
狐妖?
那画舫之上果真是妖物作祟吗?
守知凑近了我低低的开口
“师姐,我大概知道这兄妹两是什么来头了。”
不是说着狐妖的事吗,怎么忽然扯上杜氏兄妹了?我抬眼看着守知,他又摆出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应是青灵山上的弟子,位份还不小。”
青灵山?说起这请灵山,差不多是和青仙山齐名的修行门派了,只不过据说六年前林回舟一口气破境到大乘期,成为同届修仙者的楷模,因此青仙山也是时下热度最高的门派了。
正所谓树大招风,一时间坊间风声四起,说林回舟能如此破境靠的全是祖传流烟玉,和青仙山可没什么关系,这样的人丢在哪个山上,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心想瞧瞧这些个酸的,还丢哪儿都结果都一样,说破了也没丢在你们哪儿啊。
虽说林回舟的事情闹开后,青灵山的人眼红跳脚明里暗里没少阴阳怪气,但久了之后人长老悟了!将山上这一辈的弟子差不多都给赶下山历练去了。
除魔卫道在各州本就是功德一件,因此这两年里青仙山的口碑倒是也还不错,群众呼声还是很高的。莫非我们随便出个门就能遇上青灵山上高阶弟子?我催促着守知继续往下说,只是这小子忽然间就傲娇起来了,挑眉看着我笑,就是不开口。
拉倒。
我转头扯着大师兄的袖子,努力的眨巴眨巴了眼睛。
“师姐,眼睛抽筋找大师兄是治不好的,你清醒一点。”
守知掰正我的脑袋继续说
“青灵山的东侧有一灵山,时常有灵兽梦魔出没,会被那些个长老收做灵宠饲养,想必刚刚的便是那两兄妹放出的梦魔试探咱们的。”
“怕是不仅仅是梦魔这么简单,阿寻梦里的这曲子与画舫与现实相同,应是梦魔行动时吸引了别的什么东西。”
果然,原主这倒霉体质,到哪儿事情都不会简单。
我忽然想起,同是灵兽,那这梦魔相比之臭臭如何?
“这梦魔很厉害吗?和臭臭比起啦呢?”
“没法比。月极是上古神兽!要是臭臭在这儿的话,那梦魔是现身都不敢的,血脉压制!只是普通人和心智不定的人极容易被蛊,你看我和师兄一点事都没有。”
嗯,臭臭的大腿要抱紧,只是这货此时还在修炼呢,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
若真的是青灵山的人,那恐怕此刻我们的身份也被知晓了。毕竟大师兄的名头在外头摆着,或许不知道青仙山沈清淮,但绝对知晓沈家,不然如何会这般试探。
“失策了失策了。”我低头喃喃的说着
“怎么说?”师兄一脸不明询问到。
“不应该喊你沈清淮的,应该喊阿淮,阿清....总之不应该是沈清淮!”
大师兄失笑。
“家中有曾有起一小字,唤齐光,并驾齐驱的齐,和光同尘的光。不嫌弃的话,可这样唤我。”
齐光。
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
与日月兮齐光,和师兄真的很相配。
若是当初师兄家人一个脑回路不对,给取了前两字“同寿”呢.....
沈同寿....
好像....也还蛮可爱的....
“既然现在大家都知道彼此是什么路数,那也不管他们了,他们怕是也看出这画舫上的狐妖作祟了。待会要是打起来,师姐你就躲进船舱内别出来。我们收拾完那些狐妖过来喊你。”
对此我并无异议,我去了可能只是添乱,倒不如安心待着,不给他们添麻烦。
我们这头商量的也差不多了。
索性师兄和守知继续盯着那画舫,我空闲下来开始捣鼓那一桶的水产。
别说,还捞了不少东西,光螃蟹就好几只。
将东西全都洗净,我又问船家买了点酒。坐在炉子前刚一打开瓶塞子,一句屁话传入耳中。
“这种污浊的东西也能入口?怕是真没见过好东西。”
杜湘不知何时立在我身侧,抱着胸,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眯起眼看着她傲娇的小表情心里一乐。
“你怕是连这种污浊的酒都没有,就别在这儿说屁话了,去你哥身边待着好嘛?”
“谁说我没有!”
杜湘背过身去,再转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壶酒。
“看见没!这可是上等的松酿!就当本小姐今日做好事,给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开开眼!赏你了!”
杜湘将酒直接抛向我,带着她自以为的怜悯与嘚瑟。
我接过酒,心里乐开了花。别人酒都送来了,我不收多不礼貌啊,有违我原则。
脸皮是什么?自尊是什么?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这就用来灼这些水产甚是美味!
我开了瓶塞,毫不吝啬的将那些鱼虾蟹淋了个透彻,空中飘荡出了松酿特有的松香气,倒是与师兄身上的味道些许相似。
“你!你!你不是用来喝吗!”
杜湘眼睛都看直了!指着我一脸不可思议!
“我说了要用来喝的?”
这姑娘,年纪轻轻的好像脑子不太够用,不然待会给她挑个大螃蟹补补!
“你!你!”
见我不再理,杜湘扭头气呼呼的走了。
啧,这丫头,怎么这么撑不住气呦,要是放在林回舟身边,活不过两章。
淋了酒的鱼虾一上炉子,滋啦滋啦的响着,酒香四散。这些东西熟的快,此刻我庆幸守知纳戒中我的那些个调味药粉他都有一份。一系列的调味粉下来,杜玉杜湘都不禁频频回头看向这边。
真香。
“小姐这洒的是什么粉,老汉我在这水上多年,多见的人家自己烤这鱼来吃,这么香的我倒是头一次见着,稀罕的很呐!”
“这是我自己配的,就带出了这么多,若是不嫌弃便拿去吧,回头下船去我再配些便是。”
船夫喜滋滋的收下了那几瓶调味粉,连连道谢。
而此时,明月楼的画舫已经驶近了我们这艘小船只,忽然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乐声骤停。
我疑惑的向那边看去。
只见船头立着一位遮面的妙丽少女,侧头对着一旁的老奴模样的人说着什么,随后船渐渐向我们靠过来。
那老奴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与我们说
“这位小姐可是在煮吃食?我们家主子闻着这味道说手艺卓然,不知小姐是否可将煮的吃食卖与我们一些,价格随小姐开。”
正愁不知如何上这画舫,这不,机会来了!
我看了看大师兄与守知,两人皆冲我是使着眼色。
明白明白。
“要说这烤鱼拿些去也不是不可以,钱的话便不必了,只是有个不情之请,家中兄长一直听闻画舫内女子各各才华横溢,很是向往,不知能否让家中兄长去船上讨教一二,一会儿这鱼熟了我唤一声你们再差人来取,如何?”
“这......”
老奴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遮面女子。
只见那女子思迅了片刻,颔首。
“几位公子,请。”
得了允许,老奴恭敬的说道。
“那等这鱼熟了,我便喊你们来取。”
大师兄与守知对视一眼,上了明月楼放下的小船。
而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是杜氏兄妹怎么想的?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跟着走了?
大师兄走之前冲我使了个眼色。
了解!
他们走之后,我转身便招呼了船夫跟着我进了船舱内。
我与他说,去舱内,我告诉他这调味粉的秘方。
一进船舱内,我就将船夫给敲晕了......
抱歉.....
我并不但师兄他们会出什么事,相对的,我对大师兄总存在一种莫名的信赖感。
只要他在,心就可以一直安安稳稳的放在肚子里。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青灵山上的两位吗。
此刻我所担心的是万一打起来,这湖面上的船只众多,会伤及无辜。
透过窗缝向外看去,画舫的暂时停泊引来了不小的骚动。
有些个船只甚至有隐隐向这边靠过来的趋势。
一时间,这成了最头疼的问题。
正想着,甲板上有了些动静。
我微微支开了点窗户,便看见了杜湘气呼呼的上了船。
嗐 这运气。
我将窗子开了些,招呼着杜湘进来。
杜湘一进船舱就没好气的说道
“都赖你!哥哥说什么让我来船上照看你们,给我赶下来了!”
我忍住笑意,这哪儿会是要照看我们,分明是这小妮子做了些什么,怕是他们几个合计了一下还是给她支下来了。
但是知道归知道,这毛驴,还是的顺着撸的。
“怕是没这么简单,你哥哥将你支下来,怕是为了这些。”
我伸手指了指那些靠近的船只。
看着这些船只,杜湘越发恼怒
“这些人凑什么热闹,真是些不怕死的!看我不用分水之术给他们船掀了!看他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安生!”
杜湘急躁的开始抬手施法,被我一把按下。
“别急,你这样只会打草惊蛇,没准还会误了师兄们的事儿。”
“那你说怎么办!这些个蠢货可知这船上的厉害!”
我心想,这小妮子也怪好带的,就这么几句话间,思路就被我给带走了。要是遇上的是个不安好心的,怕是要吃苦头的。
果然,道行真的很重要,除非拥有绝对实力,你坑我,我就揍你。
不然,脑子还是很好用的。
“这样,你刚刚对我使的梦魔,放出来去转两圈试试?”
杜湘一愣,随后一脸尴尬的别过头看着窗外,似乎想了想可行性,最后捏诀念咒。
一只白色的大嘴精灵慢慢在杜湘身后现了型。
原来这就是梦魔啊,没有臭臭可爱,长得有点像条大虫子。
我腹诽。
杜湘手指了指,开口说了声
“去!”
梦魔缓缓的在船舱内消失,淡淡的白色雾气似的溜下了船。
“盯仔细了,之前可是有东西混迹出来搞事情了。这次可别出什么岔子,这关系的可是这地界上喊得出名字的公子小姐们,出了事咱们只能各山凭各本事来捞人了!”
“能有什么事,之前那个不过是梦魔贪食而已,能有什么事儿!”
不知为何,我心中隐隐起了不安,紧紧盯着那些船只。
半盏茶的功夫,那些船只便不再靠近。
只是忽然间透过窗看去,对面画舫不知何时灯笼全熄灭了。
杜湘也似才留意到,咦了声之后起身便要去看看什么情况。
我一把拉住她,来到了船头,冲着画舫喊道:“老先生,鱼好了,可是要现在下来拿?”
半晌,画舫内并未有动静,随即船身开始剧烈晃动,湖面无风起了波澜。
“定是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我还来不及出声劝阻,杜湘轻轻一跃便到了对面船上。
真好!
我不禁感叹。
有本事的在打打杀杀,没本事的需要躲好。
我扭头回了船舱内,静静留意这外头的动静。
湖面的风好似被抽干了一般,就连虫鸟也失了声响。
透过湖面的微光,能看见对面画舫的晃动,空气中渗进丝丝血腥之气,画舫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应是设下了结界了吧。
忽然之间手腕上圈着的符咒变得温热,我皱了皱眉,取下了蛟骨鞭握在手中蹑手蹑脚的伏在窗边仔细看着外头的动静,只见之前杜湘放出梦魔的那几艘船在晃动。
那种晃动不似船只在水面的波动,而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波动着船只。
糟了,这应是之前混进来的东西。
余光中瞥见了甲板上的一滩水渍。
有东西上来了。
我慢慢挪着身子,转到另一边,看着那摊水渍在慢慢扩散,一点点的渗透着甲板。
就好似打翻了一桶水,水迹渐渐倾向四周一般。
如今的我根本感知不到任何生灵的痕迹,更别说是辨别这究竟是何物了。
握着鞭子的手甚至有些些发抖,这是对于未知的恐惧,身体本能的反应。
手腕的符咒越来越烫,灼烧着我的皮肤,我却不能将它揭去,这是我对异物唯一的一点感知了。
忽然间后背一凉,汗毛倒立的冰凉感,几乎是瞬间的反应,我想都没想,挥鞭横扫了出去。
一阵凄厉的叫声在耳边响起,随后是鞭子所过之处响起呲呲呲的声音,随之一阵黑色烟雾慢慢在眼前消散。
符咒平静下来,不再烫手。
我腿一软沿着窗子跌坐在地上,手抖得厉害,此时仅仅只是捏紧鞭子便是我能使出的全部力气。
刚刚那一刻,是身体感受到危机时刻的本能反应。
我抬了抬眼皮子看了看外面,空气中的血腥之气越发浓重。
而远处的船只笼罩着淡淡的黑气。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对面船上的,都是花一样年纪的少女,与最意气风发的少年,而我面对这局面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自己发抖的双手都无法控制。
眼角渗出泪水,此刻的绝望让甚至让我生出了为何要醒来的念头。
鞭子无力的脱手,摔在地上,铃铛撞击地面响起清脆的“叮铃”一声。
帝钟。
师兄之前的法器。
我愣愣的看着地上的蛟骨鞭。
这命是师兄救下的,而师兄想守护的,是这苍生。
我是个俗到骨子里的人,何为苍生我不懂,可是我明白此刻若是什么都不做,之后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的心都不会再安宁。
陡然而生的热血直冲大脑,我抓起地上的鞭子跑出了船舱。
我放空一切,不让自己有思考和犹豫的余地。
站在甲板上,面对眼前的黑暗与邪气,撕掉了蛟骨鞭上的符纸,举起手中的鞭子晃动着。
清脆的铃声在这片寂静之下空洞又突兀。
这种神性,妖邪退避,同时也会不受控的被吸引。
因为鞭有神性,而我没有。
这无异于开了盒的珠宝,用惹眼的珠光宝气吸引着人来取。
“来啊!这边啊!什么妖魔鬼怪!给爷爬!”
我冲着远处的船只,疯狂嘶喊着。
远处的船只静止了,寂静无声,一股浓重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水面开始翻滚,迅速向我逼近。
我心快要跳出了嗓子眼儿,手腕上的符咒烫的我快要握不住鞭子。
我咬紧牙关忍受这种种的不适,留意着四周。
来了!
忽然间船只剧烈晃动,周围的水像被煮沸了一般滚动。
我单手扶住栏杆稳住身形,看着水面噼啪作响,窜出好几只黑色的怪物,半透明的身体,周身散发这黑气,长的和海草一般的头发拖在地上,獠牙森然,原本眼睛的位置却没有了眼珠子,只看见黑色漆黑的两个坑,那种样子就好像是骷髅外头披着一层黑色粘膜。
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正当我内心极度惊恐的时候,脚腕上忽然传来一股力道,我低头一看,差点过去了!
脚底下不知何时趴了一只,此刻正伸着爪子抓着我的脚踝。
我哇的一声尖叫出来,一边跳着一边挥着鞭子一通乱甩。
鞭子触碰到那怪物的时候发出了呲呲呲的声响,随后怪物便化成一道黑烟消散而去。
竟是和船舱内的是一种东西!
我一阵头皮发麻。
大概只有溺水的人才知道,狗刨也是一种绝美的泳姿。
正如此刻的我,鞭子挥的毫无章法,平时几个师兄教的招式半点想不起来,在船上乱跳乱挥。
我尝试着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一点,结果什么狗屁的冷静啊!完全做不到!实在是被那只扒脚的给吓破了胆.....
忽然喉间一阵冰冷,一口气就被憋在哪儿上不来了。
一只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我身后,此刻趴在我背上死死的缠着我的脖子。
完犊子。
这回事儿搞大了。
我死命扒着那怪物的手,却也无济于事。
肺部像是随时都会炸裂,我开始晕眩,我看着越来越多的怪物从水里出来,然后聚过来。
“吼!”
耳边传来一声野兽的吼叫,随后船身剧烈晃动,我抬眼看见了密密麻麻的怪物中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巨兽。
在巨兽的撕咬中,妖物四下逃散,顷刻间,几只来不及溜走的不是被咬碎脖子,就是被拍成一坨烂泥。
巨兽忽然扑了过来,一口咬住勒住我脖子的妖物。
得救了....
我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甲板上满是污血腥臭的气味,但是这些全然顾不得了,现在只是躺在甲板上大口大口的呼吸,与咳嗽。
臭臭凑了过来,一下一下的舔着我的脸。
我一下子哭了出来。
翻身抱着臭臭哭的撕心裂肺。
差点啊!差点又死了啊!
臭臭一脸嫌弃的用爪子抵着我的脑袋,我哭的更惨了,我也知道脏死了啊,可是我连净身咒都试不出来啊!
“这就是青仙山的苍泽峰上的弟子吗!连几只水妖都对付不了!”
耳中传来一声鄙夷的轻笑,我一回头,先是看见了飘飘然飞下来的大师兄,随后是在画舫上站着的杜湘。
看见大师兄,我很想继续哭,可是看着后头的杜湘,我又想憋回眼泪去。
一时间情绪复杂了起来。
我咬死了嘴唇,不让自己出声,抽抽搭搭的瞪着眼睛盯着大师兄的衣角,眼泪还是没止住,一个劲儿的流。
师兄忽然蹲下身子,单手将我揽入怀中,轻轻抚着我的头声音低低的说
“阿寻不哭,阿寻做的很好。”
鼻尖的松柏香覆盖了这污浊之地满满的恶臭,剩下便是我之前怎么都做不到的冷静与心安。
因为收妖有功,我们几个都被都被乡绅请去了吃席,只不过我情绪不高,便向师兄告了别想回去客栈歇着。
大师兄执意要送我回客栈,拗不过他,便随了他去。
一路无言。
回了客栈,便向小二要了热水,虽说师兄已施了净身咒,可是我却只是想将身子泡进热水中,冲去这一身的疲惫。
坐在房中等热水的功夫,我趴在桌子上什么话都不想说,任由大师兄吩咐小二上些小菜打点着一切。
“师兄,你去应酬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大师兄不语,轻轻将我手腕上的衣袖掀起,看着那被符咒灼烧的通红的一圈水泡,轻轻将运了灵力的手覆上。
初时的疼痛渐渐被一股暖意包裹,水泡渐渐消散,留下一圈的黑色的疤痕,隐隐的还能看出守知画出的符咒,像一道文身。
“这疤痕若是要祛除,需要一段时间。”
他看着我手腕的痕迹轻声开口说到。
“没关系,反正没在脸上,去不去都一样。”
这时门房传来声响,小二来送热水了。
师兄起身去开门,小二麻利的将热水倒好之后一脸暧昧的看着我和师兄,笑眯眯的出去了。
咦,龌龊。
我将头埋进双臂之间,脸上微微发烫。
大师兄在里头捣鼓着什么,不一会儿便出来了。
“你洗吧,我先出去了。”
说完便出了屋子。
我起身来到里间,褪去衣服,一身伤痕,青紫遍布。
浴桶中应是被师兄加了草药,有一股好闻的草木香,我将整个人都埋入了水中,水有些烫,雪白的肌肤很快便红了个透。
若是以现在的实力,想要跑路的话根本就不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
所以祭拜完沈氏之后,还是得乖乖回青仙山修炼。
至少需要有自保的能力,才能任性妄为。
我颓然的想着当我面对那些水妖时的束手无策。
水中的草药香让人安心,我摒弃了所有的杂念,放松身体试着打坐。
恍惚间被水妖勒住的窒息感再度传来,我挣扎着睁开眼忽的一下从浴桶中站了起来发出一声尖叫,才反应过来原是在打坐的时候睡着了....
差点被自己溺死....
臭臭忽然重重的撞向屏风,屏风应声而倒。
乒呤乓啷闹出好大的动静。
我扶额,臭臭...这些都是要赔的!
而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紧张的呼喊”阿寻!”
“我没事!”
冲着门口喊了一句,我迅速扯过一旁的干帕子擦干身子,披上了衣服,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去开了门。
见我出来,师兄微微一愣,随后便看见了屋内这一片狼藉的景象,颇为无奈的摇着头。
“在屋里待着别动,我一会儿过来。”说完便下楼去了。
我将门虚掩着,回了屋内,将屏风扶好,好在,屏风没事,只是被打湿了些,这种真丝质地,应该干了就好了吧。
我心里盘算着赔偿问题,在桌前坐下,不一会儿,师兄就推门进来了。
看了一眼被扶好的屏风,没说话,默默的将食盒内的菜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
清一水的辛辣食物,看的我咽了咽口水。
师兄,你懂我。
臭臭过来在桌前嗅了嗅,呛了两声跑开了。
这次的闭关,臭臭体型又变大了许多。
师兄在我身旁坐下,将碗递与我手中挑了挑眉,示意我吃饭。
这种时候,不需要客气,听话就行了。
而他开始用灵力烘干我那湿漉漉的头发。
我不自在的红着脸,拉着师兄的让他别弄了,一起吃。
“我不喜辣。”
他侧头微微笑着回答到。
这般出尘的颜,真下饭。
大师兄取出一些灵果干喂与臭臭之后便回来坐着。
他的话素来不多,我沉默的扒拉着碗里的饭,想着是否要说些什么,可是想了半天也没开得了口。
我留意到师兄一直看着我被灼烧的手腕走神,我有些许不好意思的将袖子拉了拉,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吗?”
“嗯...饱了..”
他将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来到了贵妃榻前坐下,随后将我的手放在了案几上。
虽然不知道师兄要做什么,但我还是乖乖的跟着他,并未出声询问。
只见大师兄从纳戒中取出几个小药罐子在桌上放好,取了其中一瓶掀了盖子用并着食指与中指沾了些药膏。
芙蓉花香在空中晕开。
他一只手握着我的手腕,沾了药膏的右手屈起尾指将我衣袖轻轻往上挑起。
指腹轻轻擦过皮肤。
“这点小事不劳烦师兄!我自己来吧!”
伸出的手被他挡开,师兄不语,低着头安静的为我上着药膏。
夜已深,晕开的药膏将空气中的芙蓉花香充斥的更盛,此刻我定是面上绯红一片。
而大师兄则是心无旁骛的上着药膏。
好不容易将药膏抹完,我长长的舒了口气,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大师兄抬起眼看了我一眼,楞了楞,而后轻笑了一声。
“这天气....太闷热了...怕是要下雨了.....哈哈哈哈哈....对吧师兄!”
我尴尬的撇开了头,苍白的解释着。
对,肯定是因为天热,所以才脸红。
大师兄挑眉看了看我,笑意更盛。
“嗯,应是要下雨了。那便开了窗户透透气。”
他随手一挥,带出灵力,一旁的窗户吱呀了一声,开了。
月明清风,繁星点点。
淦。还不如刚刚就闭嘴!这哪儿像要下雨的样子!这天气不要太好!
我索性看着窗外的星星装死,不再接话。
脖间一痛,我下意识的出手防御。
随后才反应过来,大师兄不会伤我。
大师兄与林回舟不同。
我扭头看着师兄,他眼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阿寻别怕,脖间有伤,需要上药。”
忽然间,他看着我的脖子,眉头皱起。
他应是看见了我脖子上的那两处剑伤留下的疤痕了吧。
我尴尬的伸手想要遮掩,却被他拉下。
大师兄沾着药膏,手法极为轻柔,一点一点涂抹着。
手指所抚过之处带来阵阵的酥麻。
这也是我第一次凑如此之近的看大师兄,面若玉冠,唇若涂脂。垂着眼睑看不清神色,高挺的鼻梁和流畅的轮廓刻画了他沉静和稳重之下的少年之气。
脖间的温热与凉意交织,似冰似火。
温热是大师兄呼吸的温度,凉意是他怕我疼,边上药边轻轻的呼呼。
心跳骤然加快,感觉浑身血液都被点燃冲向脑子,身上却没有半分力气,酥麻的像要化成一滩水。
大师兄似察觉了我的异样,掀起眼,看着我。
随后唇边绽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真是要命。
他伸手敲了一下我的额头,力道极轻,与我而言更像是安抚。
“怎这般害羞。”
声音低低的,带着丝丝蛊惑。
我停止思考任由行动跑在脑子前头,伸手扯住师兄的衣襟,将他拉近,昂着头在他好看的唇上落下一吻。
6.25-6.30更新当触及大师兄温热柔软的双唇时脑袋瞬间炸开了锅。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林月寻啊林月寻你怎么能色欲熏心的对大师兄做出这等禽兽之事!
满脑子的罪恶感让我不知所措,一时间僵在原地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揪着师兄衣襟的手紧张的发抖,我死死闭着眼不敢看师兄的表情该是何等的震惊。
“师姐!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快开门!”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一下子从贵妃榻上跳了起来跑去开门,不敢再多看师兄一眼。
门一开,一个食盒举在眼前,我伸手接过,紧紧拽在手里,不敢回头。
“师姐!你这是发烧了吗!好烫!”
收拾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可是在船上染了风寒?怎这般烫?要不要去叫个大夫啊!”
“我......”
“无妨,许是刚上过药,药效散出来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我将头低的像个鹌鹑,师兄拉着守知出了门,直到关门声响起,手还是抖着的。
唤来臭臭,将食盒内的几样糕点喂与它之后便缩在了被窝里。
面上还是烫的,心跳也是久久无法平静。
呵,林月寻,出息了啊!还学会调戏良家男了啊!
只是那是一般人吗!那可是没有凡心的大师兄!
此刻内心满是亵渎神明的自我厌恶感。
“臭臭!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如何面对大师兄!”
“啊呜~!”
“你说师兄会不会觉得我特别猥琐啊!”
“啊呜~~”哀嚎了一夜无眠。
守知一早就来敲了门,看见我这黑眼圈被吓了一跳。
“师姐....你这是.....”
“别问,你不懂。”
我有气无力的说着。
守知拉着我下楼用了早点,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们今天就要走了,师兄怕知州乡绅太过热情好客,因此这天一亮我们便动身。
于是我将小包袱收拾起来丢进了守知的纳戒之中带着臭臭就出了门。
刚下楼,便看见了正在和掌柜的结账的师兄。
我脸一红,别过头追上了前头的守知。
像极了一个渣男做派...
出了客栈发现守知坐在一辆马车上,我看着新奇,绕着马车转了一圈。
“可以啊!守知这哪儿来的?”
“昨日被救的小公子家不知哪家送的,说是道谢,让我们千万收下,我推辞不过,只好牵回来了。”
守知一副求夸奖的小表情,傲娇的昂着下巴。
我玩心大起,挠了挠他的下巴
“真棒!”“去去去!你逗狗呐!”
“只是臭臭怎么办?这马车上臭臭也上不去,哪怕上去了,怕是这马也驼不动啊!”
“臭臭随行跟着便是,以臭臭现在的境界,可以隐匿的。跟上我们不是问题。”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抚着臭臭的大脑袋
“臭臭,那便委屈你了。”
臭臭嗷呜了一声儿便串了出去,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这哪儿是当年被狼群欺负的小白兽啊!这要是现在遇上那群狼,臭臭估计能一爪子拍死一个。
我没脸面对师兄,于是直径上了马车内,车外传来大师兄的一声轻笑。
可耻,脸又红了。
马车摇摇晃之下,我昏昏欲睡,正当我即将入梦时,帘子被掀开,守知钻了进来。
“不赶车了?”
我打着哈欠换了个姿势,甩了甩已经发麻的手臂。
“师兄说他一人驾车就可以了,让我来里头坐着。”
说着,守知从纳戒之中拿出了用油纸包好的点心问我吃不吃。
我闻了闻,丝丝甜腻腻的味道钻入鼻腔。
我摇了摇头。
“你自己吃吧,我瞌睡的厉害,睡会儿。”
说完便不再管他,自顾自的在车内蜷起睡去。
起初车马还摇晃的厉害,只是渐渐的就平稳下来,我最终沉沉睡去。
.......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马车已完全停下,睁开眼看了看,天已完全黑透。
我这....这是睡了一整天?
半边身子已完全麻痹,我起身稍微缓了缓,僵硬的掀开了帘子。
果然,天已完全黑了,大师兄和守知在马车旁起了火堆,看样子,今天是要在这野地里过夜了。
臭臭欢快的跑过来拱着我的手,我定睛一看,傻了。
这怕是放出去泥堆里滚过吧!
我嫌弃的看了看它,认真的说道:
“臭臭,你再这般洒脱,下次回来我就给你丢河里去洗了。”
前一刻还在蹭我手的臭臭听到之后兽身一僵,随后露出一副惊恐的神色,嗷呜嗷呜的冲到了大师兄身边。
啊...这....
臭臭...你皮了。
我挠了挠头走到守知身边坐下。
“师姐我们看见臭臭的时候也都傻了!它也是个精的,缠着师兄估计是想要个净身咒,被我拦下了,我就说非得让你看看这样子。”
干得漂亮。
臭臭不理我们,趴在了大师兄身旁,抬着爪子不停的挠着师兄的靴子,师兄无奈,抬手施了个咒,那个雪白绒毛的臭臭又回来了。
“守知,我饿.....”
我吸了吸鼻子,看着守知,一脸期待。
守知楞了楞,随后翻了翻,拿出了个冷掉的芝麻饼给我。
我拿饼凑近了火堆,稍稍加热着。
当下谁都没有说话。
四周虫鸣响动,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我呆呆的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臭臭在师兄脚边看着似乎已经睡了过去。
大师兄伸着手时不时的顺着臭臭雪白的毛。
有一说一,臭臭的手感确实好。
一抬头便撞上了师兄看过来看的视线,眼神清澈,倒映着跳动的火焰,再无其他。
忽然间,我悟了一件事情。
或许于师兄而言,我冲动下的冒犯不过是小孩家家的儿戏。
至少直到如今,我未在他眼中看见红尘。
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我苦笑了一声别开了脸。
古井之下,怎又会那么容易就起了波澜。
随即便也释然了,师兄又岂是普通人。
心里忽然像是蒙上了密密麻麻的蛛网,交织纠缠,密不透风,无法喘息。
我低着头掰了一块芝麻饼塞进嘴里。
食之无味。
身旁多出一只水壶,我抬头看去,大师兄伸直了手,将水壶递在了我面前。
他笑着,一脸温和。
就像今晚的风,今晚的星星,今晚的萤火虫。
我接过水,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大师兄,不要对我笑。”
说完起身离开。
师兄,不要再对我笑了。
上了马车之后,我自认为刚刚的背影定是潇洒极了,只是看着手中多出的水壶,一面懵。
不是?!我接过来干嘛呀!有骨气点啊!硬气点啊!我特么的接这玩意儿干嘛!
弱了弱了。
我无语的趴在了案几上一整捶胸顿足。
接下来的几日里,我铆足了劲给自己树立一个清冷的人设。
只是守知似也看出了我和师兄之间的别扭关系,私下找了我很多次,想和我聊聊。
而我选择闭口不提。
开玩笑,我怎么开口?
我不要面子的啊,我冒犯了人家,人家没有半点怪我的意思,我却在这儿哪哪儿都别扭。
这日夜里我在房内打坐,门房忽然响起。
我起身开了门,看见了门口一副可怜兮兮的守知,我二话没说准备关门,却被他抢先了一步,溜进屋子。
我站在门边冷眼看他,他倒是一脸无所谓,笑着替我将门合上,还设下了结界。
门都关了,我在考虑着是否要放臭臭......
守知一脸无赖的在桌前坐下,自己倒着水喝。
我叹了口气,算了躲不过了,跟着他坐在桌前。
“想问什么就问吧,只是我不一定会回答。”守知倒也不含蓄,直接了当
“你和师兄...怎么了?那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也给自己倒了杯水,放在面前。
杯子内的水波晃动,而后慢慢静止下来。
“守知,我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守知来了兴致,端端正正的做好,一副准备吃瓜的架势。
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你知道沈家的事吗?”
“沈家?哪个沈家?师兄的世家哪个沈家吗?”
“对,师兄的世家。”
“要说这沈家的话,还真的是有不少故事能说,你想听关于什么的?”
“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我听听看。”
守知托着腮想了一下,淡淡的开口说到。
......
三百年前,沈家出了一个根骨奇佳的少年,沈书。
而这少年自己也是努力的花了九十五年,便得了机遇,飞升成圣。但是自这少年飞升之后,沈家这么多年就再未出过一个根骨好的后辈,且后世沈家竟像是被抽干了气运一般,世代单传家里的足长竟未有一个活过六十的。
有人说,是沈书用了禁术,以全族世代气运换得自身的修为。
也有人说,沈家是气数尽了。
这么些年来,没有人真的知道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有过世家动过吞掉沈家的念头,只是下场都出奇的惨,久而久之沈家也就成了这四海八荒能一个神秘的存在。
直到沈清淮的出现,至沈书出现之后沈家终于至今出了唯一根骨奇佳的人。
大师兄身上有族人的寄予的厚望,同时也是族人忌惮的存在。
可想而知,大师兄的成长环境该是如何的复杂。
而另一方面,单传的大师兄选择了修行同时也就意味着没有子嗣,修为越高,越难有子嗣。
忽然间,我明白了当初守知与我说起原主娘亲沈氏过世时大师兄与我说的那番话。
入山门的那一刻起,便是断了与尘缘间的联系。
同时也明白了师兄当时的悲伤与无奈。
听完守知所说,我更是觉得自己太牛马了。
我颓然的趴在桌上一时间思绪纷杂。
“所以说....你到底对师兄说了什么啊!”
“我....我轻......轻薄了大师兄....”我绝望的闭了眼...
守知手中的杯子落在桌面上滚了两圈,掉在了地上摔的个粉碎。
一时间桌面上留下一滩茶水,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淌。
“你....师姐你.....”
守知结巴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张着嘴对我缓缓的竖起了大拇指.....
守知走了之后我在窗前坐了很久,月光透过窗户,凉凉的撒在地面上。
并没有人有义务对所有人都温柔,书中所写林回舟幼时受尽欺凌,但他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书瑶。
而在这书之外,是沈清淮。
他选择心怀怜悯,对苍生温柔。
无论是林回舟还是沈清淮,温柔之下都是血淋淋的成长之路。
心里一片酸涩与钝痛。
直到天蒙亮,我从榻上醒来,只觉头昏脑涨。
昨夜竟是在这榻上睡着了。
活该感冒。
我晃着脑袋下楼想去要一碗姜茶。
清晨的客栈内并客人,大堂内空荡的很,小二打着瞌睡去为我准备姜茶,而我则是寻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了,呆呆的看着窗外,街道上已有不少出摊的货郎。
斜对面的包子摊上大娘赶着面皮,大伯包着包子,孩童在一旁的台阶上打着瞌睡。
夫妻二人并未多语,只是低头做着各自手上的活计,在这个清闲的晨间各自忙碌着。
正发着呆,便看见了远处走近的一袭白衣。
脱尘的气质与这城中烟火显得格格不入。
我托着腮想着,若是当初,师兄选择了做个凡人,那是此刻会是一个清秀的书生还是一身正气的清廉文官,亦或是个潇洒将军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师兄的功夫不差的。
或许做个生意人也可,家财万贯,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贵气。
只是,怕是当时的小清淮并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吧。
我收起思绪,清了清嗓子,冲他喊道
“沈情怀!......沈齐光!”清丽的声音在这安静的街道上突兀而起,包子铺的老夫妻看了看我和大师兄,相视一笑,而后继续忙碌着,小孩被我的一声喊得一个激灵。
我心里笑着,糟糕,扰人清梦了。
师兄抬头看了过来,眼中有意外,确实溢满笑意。
他抬步向我走来,却未进客栈,而在站在窗前。
“怎么不多睡会儿?起的这般早。”
“师兄我受风寒了!难受的很,便下来问店家要碗姜汤来喝!”
师兄神色一变,转身便要来客栈,却被我唤住。
“师兄!饿了,想吃包子。”
额间覆上了一只带着些许凉意的手,大师兄的手怎这般凉?
“有些发热,是否咳嗽?”
原是我发烧了。
我摇了摇头
“就有些头晕,没什么力气,不咳嗽。”
师兄听完之后未说什么,转身去了包子铺上。
蒸笼开关之间起了厚厚的一层水气,如此看去,到更像个仙人了。
他进了客栈,将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往楼上走。
“既然受了风寒,那便不要在这儿待着吹风了,回头只会更难受。”
进了房内,师兄看着打开的窗户,叹了口气,将包子放在了桌上,过去将窗子关上了些,留了一条足够通风的小口子。
“可是昨夜就未关窗就这么歇着了?”
我心虚的点了点头,要是被知道直接在榻上睡着了,估计会被骂.....
“过来先吃包子,待会凉了。我出去外头的药铺抓些药,你这样光和姜茶是无用的,我一会儿便回来,你好好在客栈待着,不要和守知乱跑。”
我点了点头,见师兄要走,赶紧抓了个包子想给他,只是这刚出炉的包子也实在太烫了,想了想索性拉住他坐下。
“又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先吃包子,这包子肯定好吃。那药铺子估计都还未开门呢。”
我漫不经心的吹着包子,小口小口的咬着。
而师兄则是坐在桌前有所迟疑。
我抓起一个包子,放在了茶杯上,拖着茶杯举在他眼前。
他微微吃了一惊,随后无奈的笑着,将包子从茶杯上拿起。
“你们竟然吃独食!过分了!”
守知不知何时倚在了门口,打着哈欠一脸愤愤。
“来吃呀!刚买的!趁热!”
.....
“师兄,下一个便是盐城了,你可以回去看看?”
大师兄微微晃了晃神,淡淡的开口
“不必。”我抓起一个包子丢向守知,吃你的吧!这么烫的包子还堵不住你的嘴!
师兄皱着眉
“阿寻,不可拿吃食胡闹。”
“哦。”
我瘪了瘪嘴,瞪了一眼守知,示意他闭嘴。
师兄吃完一个包子,便起身出了门。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琢磨着守知刚刚的话,盐城是绕不过的,只是师兄刚刚那般表情,似不愿的。
一只爪子在我眼前晃了晃,被我一把拍开。
“师姐,你可别再对师兄有什么非分之想,师兄可禁不起折腾的。”
我回了神,认真的说道
“不是非分之想,只是温柔的人需要被善待。”
不然黑化了咋办....
但愿他有一日心中有困扰的时候,能想起他也被善待。
便足以。
毕竟,一眼不和就黑化的剧情,真的怕了怕了。
可是转念一想,这书里的反派...
沈氏,卒。
未修子,卒。
林月寻,苟......
想到这,不禁扶额,我造的什么孽哦.....
当师兄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过来的时候,我脸一白。
啊这.....
我苦着张脸,端着药,光闻这味就已经看是反胃了。
“我买了蜜饯,你把药喝完,就吃蜜饯。”
师兄蜜饯刚拿出来,臭臭就一拱一拱的扭到了边上待着。
我取了一颗喂与它吃,守知则在一旁幸灾乐祸。
“师姐,良药苦口啊。”
“良药不仅苦口,还烫口呢!”
我白了他一眼,将药推到师兄面前。
“师兄,可有什么小法术能让这药变得凉一些,我不怕这药,就是有些烫。”
师兄想了想,抬手捏了个决,丝丝灵力覆在了冒着热气的药碗之上,只一会儿,便收了手。
我伸手摸了摸碗的温度,温温的,不再烫手,便也不再犹豫,拿起碗屏息一饮而尽。
是真的苦啊.....
师兄塞了一颗蜜饯进我嘴里,却依然觉得药味难闻,我又捏了一颗放入嘴中,这才缓了过来。看着臭臭盯着桌上的蜜饯,我拿起药碗在它鼻子前晃了晃。
“要吃蜜饯,得先喝药。”
臭臭一愣,随后几步跳开,缩在了角落里,把我给乐的。
我拿着药碗在房中各种追着臭臭跑,最后逼得臭臭躲在大师兄怀中瑟瑟发抖,发出嗷呜嗷呜的哀嚎。
我笑到不行,最后看塌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便放下了药碗,抓了蜜饯递到它嘴边。
只是这货死活不张嘴,防我防的不行。
我能有啥坏心思呢....
师兄接过我手中的蜜饯,摊在手心放在臭臭面前,臭臭闻了闻,眼珠子提溜提溜的转着,看着我没什么反应,这才张嘴吃下,而后还用大脑袋蹭着师兄的手。
我觉得我在失去灵宠的边缘疯狂作死...
因着我的病,我们又停留了好几日,虽然我与师兄反复说我没事了,师兄却是不信,直到确定我已痊愈无碍,才重新启程。
只是,越是临近盐城,师兄变得越发沉默。
长长一个人坐着就开始发呆,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守知也意识到了师兄的不对劲,我俩暗暗留意着师兄的情绪。
有些事,师兄不说,我们便不问了。
只是三人下山,便要三人一起回去。
盐城关口,大师兄望着城关出神良久。
我和守知相视一眼,心里满是无可奈何。
入了城,师兄带着我们找了一家偏僻的小客栈住下。
而师兄则是从进了客栈开始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内。
晚饭后,我在师兄门前徘徊了良久,最终还是没有敲开那扇紧闭的门房,转身推开了守知的屋子。
屋内燃着烛火,守知独坐在桌前翻着盐城的地理风物志,手边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
我在守知身旁坐下,换了个杯子,添上一杯温水,放至他手边,守知抬眼看我,并未言语,伸手拿起茶水轻抿了一口,放下书与杯子看着我。
“看师兄这样我有些不习惯。”
守知将桌上的书翻了一页,细细将书页压平整。
“师姐你可知我不爱吃什么?”
“你不爱吃鸡蛋,师兄不爱吃葱,林回舟不爱吃萝卜。”
想起太初苑的那一窝兔子,我忽然起了一个念头,该不会林回舟就是企图养一窝兔子把萝卜全吃完吧?
只是这没头没尾的为何问起这个?
“二师姐一直以为我是个喜欢躲在你身后哭鼻子的小屁孩,恐怕没有一些际遇的话二师姐应该是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不爱吃鸡蛋的,也不会知道我随口便能说出八大宗的各类招式、符咒、她所心心念念的那些名酒的配方我都知道的七七八八。”
妙啊!
我悟了!
我看着守知一脸真诚的崇拜。
守知拿起桌上的书拍在了我的脸上,一脸嫌弃
“走吧走吧,别耽误我看书。”
说完便不再理我,自顾自的去榻上躺着看书去了。
临走前我将他的茶水到了,重新沏上新茶,烫在了炉上,刚准备出门前被守知叫住
“师姐!那你可知我爱喝什么茶?”
我想都没想接到
“你不爱喝茶啊!”
守知错愕了一瞬,随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爱喝普洱,记得给我把门带上!”
出了门我还在想,这孩子什么时候爱喝普洱了,不是不爱喝茶吗。
刚走到师兄门口,师兄的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一转头,便看见了门内脸色苍白,头发有丝丝凌乱的师兄。
还未来的及开口询问,便听见师兄说
“阿寻,去叫上守知,我带你们去这盐城逛逛吧。”
其实我想说,不必!师兄你好好休息。
可是看着师兄空洞的眼神,想了想还是折回去准备去叫守知。
只是还未等我敲门,里头便传来守知的声音
“师兄我不去了!看书呢!你们去吧!师姐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吃的!”
我扭头尴尬的看着师兄。
“嗯,走吧。”
大师兄关了门,便先在前头走了。
我小跑两步追上他,与他并肩而行。
晚间的盐城并没有江南那般热闹,走动的人甚少,酒肆间三两聚着人。
跟着师兄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路边有些摊主甚至早早已开始收摊。
“师兄,这盐城可有什么特色小吃?”“这一带的饮食偏甜,少有辛辣的。”
师兄淡淡的说着,眼神没什么温度的看着这略显寂寥的街道。
见此我也不再多话,只当跟着师兄出来散步。
行至街道拐角的一处偏僻院落,周围溢出一阵酒香。师兄看了看挂在屋檐下的红色灯笼,站了一会儿,随后推门而入。
入院之后才知,这不起眼的小院落原是一间小酒坊,院中酒香四溢,一个老婆婆坐在灶前看着火,昏昏欲睡。
正在这时,一位老大爷从偏屋抱着柴火出来,一眼便看见了打瞌睡的老婆婆,骂骂咧咧到
“你这老婆子,跟你说了多少遍,困了便回屋去,偏要子着儿打瞌睡,到时候一头栽进炉火堆里有的你哭的。”
大爷快步放下柴火,走到老婆婆身边,将她拉开了些,而此时我才发现,老爷子的腿脚有些跛,一走快便能看出来。
二人斗了番嘴,这才发现了院门口站着的我和师兄。
老婆子眯了迷眼,瞧着师兄笑眯眯的说道
“小后生和小姑娘可是来买酒的?”
“老婆子你进屋去,把后院杏花下埋着的那坛竹青起出来。”
老婆婆微微诧异的张着嘴,什么都没说,去了屋子里。
老爷子也起身进了屋子,随后端了两碗卤牛肉出来,师兄快步走过去想要接过碗,却被老爷子呵斥
“去坐着!瞧不起人了这是!”
师兄楞了楞,跟在老爷子身后来到桌前坐下。
老爷子放好了两碗肉,看了我一眼,一点没客气的说道
“丫头,去将这两碗肉切片了吧,刀和砧板都在那头。“
说完便又回了屋子里。
我伸手要去拿桌上的大碗,却被师兄一把按住了手
“我来吧。”
我挣开了他,冲他摇摇头
“我来就好,老爷子让你坐着你便坐着。”
说完不理他,拿了两个碗就去了砧板那头。
别说,这牛肉卤的可倒真香。
而那头,老爷子已经拿了几副空碗筷出来了。
我怕被骂,低着头快速的将牛肉切成薄片装回碗内,端着两个碗放回了桌子上。
“丫头,坐。”
我挨着师兄坐下这时候老婆婆也捧着酒过了。
老爷子迎上去,接过了酒,对她说道
“困了就回屋睡觉去,外头我看着,我喝两杯,放心,不会多喝的。”
老婆婆看了老爷子一眼,歪着头又看了看我们,最后什么都没说,回了屋子,将门关上。
老爷子回到桌前,扒开了封酒的黄泥,开了酒。
醇香弥漫,闻着便醉了。
好酒。
他倒出小心倒出一大碗,一滴未洒,倒不像电视剧中的那般豪放,倒酒的时候半壶都是撒在外头的....
老爷子将碗端端正正放到师兄面前。
看着师兄询问道
“这小丫头能喝不?”
“喝不了,一沾酒便发疯。”
我???
我不服气。
看不起谁呐!酒品看人品!我能输?!
我将碗推到老爷子面前
“别听他的!满上!”
老爷子哈哈笑着,果真将大碗里倒上了满满的酒。
“这丫头倒是个逗趣的,可比你个木头讨喜多了。”
老爷子将满满的酒放在了我面前。
我.....那啥.....现在认怂保命.....还来的及吗.....
老爷子最后将自己那碗倒满,便放下了酒坛子。
师兄率先端起酒碗,一口喝了大半,放下酒碗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摇了摇手“不了不了,要还是这么个喝法,回头老婆子要没个安生咯。”
说完,端起碗,喝了一小口。
而后咂了咂嘴。
“我还以为这辈子没都喝不上这酒了,还琢磨着要不要在合眼前给开了。”
师兄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未曾想到,你竟然还真藏到了现在。”
“哈哈哈,怕是再晚两年就没咯。”
老爷子倒是笑的无所谓,而师兄脸上落下一丝落寞。
二人没有言语,没有推杯换盏的热络。
只是安静的喝着各自碗中的酒。
很快,师兄那一碗,便见了低。
老爷子起身又为师兄添上了满满一碗。
“别光顾着喝酒,尝尝这肉,老婆子别的不说,这吃食做的可是相当有滋味的。”老爷子笑呵呵的将一个碗推向我和师兄面前。
我看了一眼师兄,提起筷子夹了一块。
味蕾被满满的肉香与卤料包裹起来,好吃得我眯了迷眼。
“哈哈哈丫头没错吧!”
“嗯嗯嗯!太好吃了!”
老爷子喝尽了碗中最后一口酒,起身将筷子和碗收了起来,师兄起身要接,却被老爷子推了回来坐下,他收起自己的那副碗筷放到了灶台上。
“酒也喝了,此生便无憾了。你们喝吧,老头子我要去睡觉咯,走得时候后记得把门给我带上。”
“阿易!”
师兄起身带起了桌子的晃动,面前满满的酒碗里洒出了些,我看着莫名的有些难过。
老爷子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回头,背对着我们缓缓的抬起手挥了挥。
“回吧。喝完就回吧。”
门在面前缓缓的合上,也许一同被合上的还有师兄的过往。
我起身轻轻握住了师兄在袖中捏紧的拳头。
良久,握住的拳头渐渐放松,师兄在桌前坐下,将碗里的大半碗就一饮而尽。
我往他碗中放了一块肉,师兄没说什么,提起筷子低着头将肉吃完。
看着那微微抖动的肩膀,心里堵得厉害。
闻着酒香,我认认真真的端起了那碗酒,学着师兄的样子,一口喝下大半。
竹青,如此文绉绉的名字,却是辛辣而又呛人的烈酒。
喉间似有火在烧,苦涩之味从舌尖蔓延至胃,而后从胃里烧出一团火焰。
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咳出声儿,夹了片肉塞进嘴里做缓解。
渐渐的鼻尖呼出的气息都弥漫着酒香。
意识开始涣散,所有的情绪都被扩大。
看着师兄依然是抵着头的样子,我慢慢的靠了过去,轻轻将他低着的头揽入怀中。
小心翼翼,就像是手中托着一只暂时迷失的鸟,一个不仔细,它便飞走了。
寻着记忆中母亲的样子,我将下巴抵上他的头顶,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
迷糊的喃呢着“过去了,都过去了。”
你们都可以过去,而我将被留在这里,对过去,决口不提。
我也想回家啊.....
意识再也没有办法集中,眼皮子似有千斤重。
不知过了多久,最终渐渐了失去意识。
在这寂寥的夜,带着师兄的过往,沉沉睡去。
.....
迷糊中醒来只觉头痛欲裂。
睁不开眼,伸着手胡乱一抓,摸到一团毛绒绒,便放下心来,凑了过去想继续睡一会。
脸上却被人拍了拍。
我将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那人却坚持不懈,将我被子往下扯了扯继续拍着我的脸。
心中升起一团无名之火,我伸手拍了拍臭臭迷糊的开口说了句
“去!臭臭,咬死咬残。”
“师姐!你怎么这般凶残!臭臭你别过来啊!你别动啊!啊!!”一阵鸡飞狗跳随着一声关门声烟消云散。
我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
7.1更新一觉睡醒,已是午后。
臭臭不在房内,桌上放着几碟子点心。
洗漱完之后出门敲了敲师兄的的门房,未见动静,转而去敲了守知的门,也未有人应。
奇怪,难不成都出去了?
我疑惑的回到房内,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
一直到入夜也未听见隔壁有动静。
心下觉得隐隐的不安,
忽然之间,屋内有灵力的异动,片刻之后,床上多了一只臭臭。
......
虚惊一场。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回来了?
我快步冲去开门。
“你们去哪儿.....”
话未说完,只见屋外立着局促不安的店小二。
“客官,早前您边上的两位客人出了门,给您留了条子,瞧我这记性,一时给忙忘了。”
店小二心虚的眼神躲闪,不敢正眼看我。
接过书信,是师兄的笔记。
我快速展开看完。
原是沈家长老们得知师兄来到了回来到了盐城,在上午的时候便遣人来请。
大概守知那个时辰出现在我房中便是这般缘由吧。
我唤了一声臭臭,出门去寻信中地址。
一路问路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月亮也已高挂空中之时才寻着宅子。
沈家宅子建在远离人烟的荒偏之处,宅子建的倒是气派,只是怎么看都有种凄凉之感。
门口的大灯笼渗透出的光也仅照亮一方门框,两座石狮半隐与黑暗之中。
若不是身边有臭臭待着,我恐怕会撒腿就跑。
这....怪渗人的....
我上敲动了沉重的门环,碰撞之间发出古老而沉闷的响动。
不一会儿门被吱啦一声从里拉开。
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的老爷子站在门内面无表情的打量着我。
“我.....”
“随我来吧。”
老爷子从一旁的小厮手中接过一盏灯笼,转身走去。
我伸手入怀,摸出鞭子在手中抓紧。
眼下哪怕有臭臭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这番场景也足够让人觉得紧张的。
一路上我问了老爷子师兄在哪儿,也问了他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只不过老爷子并不理我,只是提着灯在前头带路。
我心里来了气。
嘿!不怕你碰瓷!这要不是师兄的家我就揍你了!
一旁的臭臭步子也谨慎的很,时不时抬头嗅着这四周围。
老爷子带着我七拐八绕的,在我即将失去所以有的耐心的时候。
终于将我带到了一个僻静的院落。
这院子估摸着是建在宅子的角落里头,不然哪能这般绕啊!
老爷子立在院门前,抬头看了一眼,眼神的厌恶一闪而过,若不是我紧盯着他谨防有变故,怕是都不能捕捉到。
“姑娘请便,老奴告退。”
说完又是不发一句,快步离开。
是的我没有看错,老爷子走的时候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刚抬起手,还未敲下,门便开了。
守知探出个脑袋一脸紧张兮兮的四下看了看,见只有我与臭臭,一把将我拉入院子。
入院前,我撇见了院门上挂着的匾额。
荣嗣苑。
“师姐!这地方太吓人了!你再不来,我就要飞去客栈找你了!一个人在这过夜!阴森森的!”
守知说着抱着胳膊抖了抖。
“师兄呢?你不是和师兄一块儿来的嘛?”“一进这宅子,师兄就被他们家的几个长老带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师兄走前让一个面瘫老头给我带到这儿来,让我在这儿等着。直到现在也未回来。”
面瘫老头?应是带我来的那位了。
“这是什么地方?”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师兄的院子。”
守知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低低的说到。
师兄的院子?沈家单传的小少爷从小就住在这鬼地方?
这院子偏僻不说,院内更是萧条,也不知是久无人居疏于打理还是原本也就是这般模样。
院内栽着一颗松树如今已是参天般高,久无人修理,枝丫盖去了院子内的大半的光。
院内显得昏暗森然。
树下的旧石桌上有一道深深的列横。
院内一共三间房,守知领着我进到主卧内。
陈设简单,一目了然。
青灰色的帐子显得压抑又沉闷。
房间左边原本该是厅房的地方立着三排书架,那架势和守知在山上的屋子有的一拼。
我转身来到屋外,在台阶上坐下。
说实话,很难将这间屋子和大师兄联想到一起。
一个如晨阳,如出露般的人,童年竟是是在这般压抑的屋子里长成。
守知随我在台阶前坐下。
我捧着脸低低说到
“守知,我想师兄了。”
“我也想师兄了。”
我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轻声叹息着。
7.2-7.4更新师兄回来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了。
一进院子便看见了我与守知在台阶上靠着臭臭昏昏欲睡的模样。
他快步而来
“怎不去屋内睡觉?在这石阶上坐着也不怕着凉。”
师兄皱着眉头将我从石阶上拉起身来,只不过曲着腿在这儿坐了太久,忽然被师兄拉起来,腿一下子便麻透了。
扶着师兄稳住身形,感受着腿上针扎般的不适。
酸爽。
“我们在这儿等你回来呀。”
师兄楞了楞,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那我要是一夜未归,你们不是要在这枯坐上一夜?”
“那便坐上一夜好了,看看星星也挺好。”
“师兄这可是你在家中时的院子?”
大师兄目光淡淡的转了一圈,点了点头。
“师兄!你那书柜上最里排的书可否予我誊录一份?”
守知两眼放光的看着师兄激动的说。
“若喜欢,便拿去吧。不然放着也是放着,这屋子也不会有人来。”
大师兄看着院门,眼中没有焦点,更像是透过了院门看着曾今。
他扶着我来到左边的屋子,开了门,打了个响指,屋内蜡烛燃起。
这间屋子与主屋差不了多少,或者应该说主屋与这间屋子差不了多少....
陈设简单。
“阿寻,便委屈你今夜睡在这儿了,守知住隔壁屋子。”
说着师兄便带着守知出去了。
我在拿着蜡烛在屋内转了一圈,还真的是简单的很。
听见隔壁传来的关门声,不一会儿,便看见了师兄从门前路过去了主屋。
听见了再次传来的关门声儿,我蹑手蹑脚的开了门,用手指轻轻敲着守知的房门。
不一会儿门便开了。
“困吗?”
我挑眉看着守知。
“不困。”
他一脸志同道合的表情给我逗乐了。
“转转?”
“转转!“约莫半个时辰之后。
我和守知回到了院子,心里烦躁的厉害。
这院子,果真是在沈宅的最荒偏之处。
我和守知拎着从厨房顺来的吃食正要去他房内吃,师兄的屋内却突然亮起了烛光。
“这是被师兄发现了?”
守知缩着脑袋一脸摊上事儿的表情。
“发现就发现了呗,走!去找师兄一块儿吃!”
我拉着守知来到师兄门前,将门轻轻扣响。
屋内师兄穿着里衣,外头随意的披着一件袍子。
我举着食盒在师兄面前晃了晃。
“师兄!吃夜宵啦!”
他看着我与守知,错愕了半晌,一脸无奈。
“你们还真是乱来。”
我未理他,自顾自的拎着食盒便进了屋子,将食盒放在了桌上,一样一样的将食物拿了出来。
“这两个点心是厨房拿的,这个鱼!还有这个螃蟹是我做的,我让守知设了结界,放心!没人发现!”
师兄转身去了窗前,将架子上的衣服拿起,去了屏风后头换。
真讲究。
我歪着头,看着屏风。
嗐,啥也看不见。
略带失望的回头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守知...我们好像....忘记拿碗筷了。”
他猛地一惊,睁大着眼睛看着我。
看我有什么用,我能给你变出来啊..
“小厨房应该有,我去给你们拿。”
师兄已经换好了衣服,直径出了门去取碗筷。
....
守知从纳戒中取出一壶酒摆在桌上,不多时师兄便拿着碗筷回来了,碗上有水渍,显然上刚洗完拿过来的。
守知正要给我倒酒,我摁着他的手摇摇头,一脸正经的看着他。
“戒了。”
一旁的师兄发出一声轻笑,守知则是一脸看傻子般的看着我,拍开了我的手,就倒上了满满一碗。
我将满满的一碗酒放在了师兄面前。
“真戒了!”
“随她吧。”
师兄都开口了,守知冲我翻了个白眼,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举起碗递向师兄。
“师兄我敬你一个,谢师兄这么多年的照顾。”
沈清淮举着碗轻轻的在守知碗边磕了一下。
我拿起空碗哐当一声与他们撞了一个,两个酒碗被这撞击的洒出许多酒水。
三人相视而笑。
气氛终于不再沉闷。
酒过三巡,桌上已摆了五六个空酒坛子。
师兄看着倒是有些醉意,拉着我和守知来到院中。
指着那颗大松树上的一道深深的痕迹对我们说
“你们可知,当年我去山上,便是这般高。”
他伸手在自己腿上比划着,大概只到他半截大腿。
而后又指着那道树干半截多的高度
“那时便在这树上刻下了身高,如今这树倒是长得好,我都不及当年那般高了。”
师兄笑着看那树上深深的刻痕,陈旧的疤痕融入年轮之中。
“看见这石桌上的痕迹了吗?”
他欣喜的指着桌上的裂痕。
“这便是当年阿易弄出来的,这小子,那时根骨便比我好,看了几本书,便能自己练气筑基,连师傅都说是可造之材。”
阿易?那个老爷子?
“可是易师兄?”
守知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看着大师兄问到。
“对,你们的易师兄。倘若当初阿易没有随我下山,如今你们还有一个易师兄。”
突如其来的沉重弥漫进这夜中。
渗透进心底最深处。
师兄不再言语,只是重复着一句话
“你们的易师兄。”
......
7.3更新
松枝黑压压的遮着这院子,看不见月亮,也无星星。
“我们去那屋顶看星星吧?”
我抬手指着主屋的房顶,牵强的将话题转移开。
守知看了一眼屋顶,足尖点地,轻轻一掠,人便已在那屋顶了。
“视野还不错,你们快上来呀。”
他压着嗓子,低低的冲我们说。
“阿寻,抓紧我。”
腰间环上的结实手臂轻轻一带,便被揽进了怀中。
失重感来的突然,我紧紧圈住了师兄的脖子。
淡淡的松柏香混杂着酒气,闯入鼻腔。
未及反应,便已站在这屋顶之上。
我吸了吸鼻子,空气那残留的的酒气渐散。
以师兄的修为,若非他想,又如何能醉。
看着已过去挨着守知坐下的师兄,我收了收心绪,跟了过去。
他从纳戒之中取出两坛子酒,一坛递与守知,一坛自顾自的打开仰头灌着,喉结上下滚动,酒溢出坛口顺着师兄好看的下颚线沿着脖子没入衣襟之中,湿润了衣襟。
我皱着眉移开视线望着这漫天的星光与弦月。
非礼勿视。
穿越之前整日忙碌,倒是有多久未这般闲坐看月了。
顺势便枕着手臂躺下了。
细想着来这世界经历的种种,想当初是多希望这是个梦, 或许在某个时刻,便会听见闹钟想起,睁眼回到那个忙碌的世界。
而如今却是不再有这种奢望了。
我忽然起身,伸手抚上师兄的脸。
温度传到手心,带着溢出的酒水,手上一片湿润。
一切都在告诉我这就是真实。
我放下手,看着师兄眼中的不解讪笑说
“沾了酒,擦擦。”
说完不等他反应便又躺了回去。
“师姐你偏心啊!我也沾了酒水,你怎么不给我擦擦呢!”
守知也顺势躺下,侧着身子撑着脑袋冲我阴阳怪气。
我看了看自己手上沾着的酒水,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将手擦干净。
“当然是因为你没师兄好看呀!这还要问,多伤感情啊!”
还未来得及收回手,师兄便突然也躺了下来,手臂被他枕在了脑下。
四目相对。
他眼中是一片清明。
我眼中是需要打码的......
脑中瞬间充血。
师兄微微抬了抬头,我将手从他脑袋下抽出。
“抱歉,未留意。”
待师兄从新躺好,守知在一旁开口问出我了我们心中同样的疑惑。
“师兄,能和我们说说易师兄的事吗?我在弟子录里便见过易师兄的名字,为何山上却从未见过此人。”
一句话像是被这深深的夜吞没殆尽,一旁不再有动静。
久到我甚至都在想要不要扯开话题的时候,身边传来极轻极淡的声音。
“阿易本名伯易。我们幼时便相识了。一同去了青仙山,入了苍泽峰。”
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缓缓的讲述着当年的故事。
......
当年的乱世之中,各地旱灾,城中多的是各地逃难而来的流民,这些流民多数聚集在城外等着城卫施粥救灾,有些无父无母的小孩便混入城中乞讨,实在饿极了,便会偷些吃食或者是钱袋子。
而在这日被偷的便是沈清淮的钱袋子。
偏那日那日的沈清淮不知为何就是犟了,追着小乞丐一路跑了三四条街,独自甩开家丁,追着来到死胡同口。
二人打了一架,最后都虚脱的躺在地上,他将小乞丐从地上拉起,脏兮兮的在街边的摊子上吃了一碗馄饨。
那小乞丐便是伯易。
在那之后,沈清淮便和伯易成了朋友。
自出生那一刻,沈家便找了术士探过沈清淮的根骨,沈家一面盼着他成为沈书那般的人物,一面又是惧怕在沈家自他之后便绝了后。
一时间议论四起,若是一直无好苗子沈家也能这般将富贵延续下去,只是突然出了个沈清淮,天知道是要让沈家绝后还是会如何变故。
在这般顾虑之下,沈清淮的处境也变得微妙起来。
就这荒偏的院子,便是沈家对待沈清淮的态度。
那时,只要回了沈家,这院子便经常只有沈清淮一人。
这也方便了小伯易钻狗洞进来寻沈清淮。
他教伯易识字,两人经常偷溜出去玩耍。
混迹于市井的伯易知道太多这个成日被关在家中的小少爷所不知的人、事、物。
偶然间沈清淮发现了伯易的根骨极为不错。
便搬了屋里所有修行的书过来给他看,也不许他再终日混迹街头。
而那桌上的裂痕便是当时的小伯易跟着书上练气之后以掌风劈出来的。
一直到二人八岁的时候,沈家终于决定,将沈清淮送上青仙山修,临行前,沈清淮端端正正的在树前站好,伯易将他的身高刻在了树上。
而小伯易的身高便是在这刻痕的背面。
7.4更新
八年山中清修,沈清淮接到家中书信一封。
母亲病危,速下山见最后一面。
收拾完行李来到山门前才发现伯易也跟了出来。
“来出来干嘛?我自己去就行了。”
“一块儿呗,我这都多少年没下山了,走走走!少啰嗦,去玩玩儿。”
......
“然而,哪儿有什么病危,不过是家中合计一番将我骗下山而已。”
大师兄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轻轻抬起手臂遮住了双眼。
平复良久才开口
沈家做的早就是这般打算,先将孩子送上山,看看这孩子造化。待到成年,便让其下山留下一子嗣,不让沈家断了香火。
沈家请了一名深习邪法禁术的老道,七天七夜,废了沈清淮八年辛苦修为。
同行的伯易被囚,生死不明。
沈清淮不愿那被选中的女子被毁一生,也不愿遂了沈家的愿,宁死不从。
沈家急了,押着沈清淮与那女子来到囚禁伯易的屋子。
一日不从,便断伯易一骨。
沈清淮双眼充血的看着狼狈的伯易,转身走向那名缩在角落里发抖的女子。
身后却传来伯易的怒吼
“沈清淮!你他妈敢碰她老子今天便死在这里!沈清淮你听到没有!”
......
当师傅带着青仙山的弟子赶到沈家的时候,伯易已是个废人了。
修为散尽,经脉具断。
为了逼迫沈清淮,沈家是下了死手的,人是被师傅救回来了,却是彻底断了修行的可能。
师傅动了雷霆之怒,下了青仙山诏令通缉那邪道,格杀勿论。
一时间青仙山与沈家关系冰点。
最后,沈母自缢这场闹剧自此收场。
要知道伯易是这么些年来师傅最看重的弟子,大好的前程却被这般断送。
而沈清淮,经历了这般变故在山上将自己关在院中,整整三年,如同废人。
三年之后,伯易敲开了沈清淮的院门。
“我决定下山去了,开个酒馆,取个媳妇儿,乐呵呵的过这余生。”
“说实在的,这山上的修行太苦了!我早烦透了!先说好啊,我开酒馆的钱,娶媳妇儿的钱你小子得给我出了啊!嘿嘿嘿,我手头有多少钱你是知道的!”
沈清淮看着伯易良久,起身去屋内,拿出自己所有家当和值钱之物,摆在了桌子上。
不够的,和伯易比起来,这些却是远远不够的。
伯易却没在意,乐呵呵的将桌上的一堆全装在小包袱里带走。
“哦对了,那坛子竹青我带走了,有朝一日你下山来,便来寻我喝酒。”
伯易瘸着腿走到院门前,回头看了看低着头拳头捏的发抖沈清淮,叹了口气。
“你小子可得给我好好修行!日后我可是要和子孙吹嘘,那青仙山最厉害的老道可是我兄弟的!别给老子丢人!”说完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
“你们可知那求死却不能的无奈吗?想死都死不成,那便活着吧。”
大师兄将双手枕在头底下,看着这片星空,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月已悄悄落下,不知是夜深露重还是太过于震惊,体内冒着森森寒意。
守知坐起身,捏紧拳头低低的抽搭着。
“这群王八蛋今日竟还有脸找你回来?那几个老头找你说什么?师姐我们走,我们去拔了这群老王八的胡子!”
守知起身怒吼着,拉上我就要下屋顶,却被师兄拦下。
“找我商量继任沈家家主之位。你们不要乱来,沈家可是养着许多修士暗中保这一方太平的。”
“师兄你可答应了?”
我开口询问。
“我拒绝了。”
“他们可会答应?如今你可是这沈家唯一的血脉!”
“我自有我的办法。”
虽然不知师兄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可是看着他坚定的神情,应是处理妥当了的。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儿了,师兄我不喜欢这里。”
我抱着手臂看着这黑压压的宅子,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我也不喜欢。”
守知昂着头,一脸愤怒。
头顶覆上温暖的手,带着安抚的味道轻轻顺着我的头发。
“那我们明日便离开,我也不喜欢这儿。”
......
7.5更新日上三竿,抬眼看着青色的床帐,一脸茫然。
全然不记得昨夜何时睡着的。
起身开门便看见了守知与师兄坐在松树下下棋,臭臭躺在师兄边上翻着肚皮伸懒腰。
阳光透过树的缝隙之间洒落,守知手执白子,皱着眉头沉思着。
师兄侧头见我已醒,抬着胳膊向我招了招手。
“我屋内还有些吃食,将就着垫垫肚子吧。”
师兄笑着回头继续下棋。
进了屋子,桌上的食盒内放着几个馒头。
我拿着馒头蹲在师兄身边默默的啃,看着他们一来一回的下着棋。
“阿寻你可要来下一场?”
我啃着馒头摇了摇头。
“话说我也从未和师姐下过棋,师姐你可会下棋?”“不会。”
“那你看的这般认真!还以为你是个高手呢!”
我咽下口中的馒头,胡乱的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角的馒头削。
“就是觉得你们执子落子的手势特别好看,便看的入迷了。”
说真二人手指修长,黑白分明的棋子在手中显得格外好看。
“师姐!不然我教你下棋吧!”
“不要,不学。”
我撸着臭臭的肚子,头都没抬的回答。
一旁的师兄伸手捏诀,在我身上施了个净身咒。
“为何啊!你要是领略了这棋盘的魅力!定是会痴迷的!可有意思了!”
我拿起师兄棋篓子里的一颗黑子,学着他们的样子夹在手中,只是怎么都夹不稳当,两根手指死死的抠着棋子,僵硬的拗着手指像只鸡爪。
“痴迷不痴迷的另说,就单看你这般热切,便不想学。”
看着一副随时都会冲过来敲烂我脑壳的守知,我笑的一脸愉悦。
“师兄!我们还走吗!”
“当然走啊!这不一直在等某只猪起床吗!”
我摸了摸鼻子,守知这小孩,最近脾气有点大啊。
莫不是青春期了?
师兄一拂袖,棋盘在眼前化成烟雾消散。
可幻化实体!我一脸惊喜
“师兄你可是突破了!”
“不错,昨日后半夜在房中参悟了,便破境了。说来我也觉得惊奇。”
“恭喜大师兄突破!”
我与守知高兴的道着喜,倒是把师兄弄得个一脸不好意思。
临行前,沈家无一人来送。
看着沈家的大门在眼前缓缓合上,师兄脸上倒是多了一丝释然。
守知坐在马车上冲我们招手
“赶紧走了!再不走天都黑了!”
我拉着师兄小跑两步来到马车前钻入车厢内,而大师兄则是与守知并肩坐在外头驾车,我探着脑袋问守知
“你何时去客栈牵来这马车的?”
“在你还在打呼噜的时候!”
“我不打呼噜!”
“你打的!打的可响了!不信你问问师兄!”
“呸!我才不打呼噜!仙女是不会打呼噜的!”
“仙女是不打呼噜啊!可你打啊!说明什么?你想想....”
“我不打呼噜!!”
.....
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沧州。
越是临近这个地方,我越是心头发憷,你说这万一露馅儿了,我该怎么圆?
只是师兄们不知我的心神不定是来自心里的恐慌,而他们却误以为我是想念亡母心中悲怆。
我......
入了沧州界,我就傻了。
我特么接下来该怎么走?!我在城内客栈磨叽了一日,师兄语重心长的宽慰了我好几遍
“阿寻,不要怕,我们都在你身边。”
“阿寻,总是需要面对的。”
“阿寻......”
我....容我先流两行泪....
直到这天入夜,我撇开了他们偷偷溜出了客栈,独自在这沧州的街上游荡,企图唤醒一些些原主的记忆。
只是当我吃完一笼小笼包,一份糕点,一份煎饼,一个糖人,手中抓着一根啃了一半的糖葫芦,依然没有半丝熟悉之感....
我在一处卖丝帕的摊子前随意的翻着丝帕,开口询问到
“大娘,你可知这林家怎么走?”
“林家?哪个林家?”
“沧州还有哪个林家呦!不就是哪个林家嘛!”
我掏出些散碎银子放在一方丝帕上。
大娘眯着眼,笑呵呵的将丝帕连带着银子收好。
“哎呦,我这记性!想起来啦想起来啦!这林老爷家不就在城北的大宅子里嘛!”
城北?
我又掏出些碎银子,放在一方绣着云纹的丝帕上。
“那不知大娘可否替我递个话,就说林家小姐回家祭母,现下在福临客栈待着?”
“这有何难的!我看小姑娘你觉得亲近的很!不就带个话吗!有大娘在保管带到!”
大娘咧着嘴,将丝帕就着银子收起,却被我一把摁住。
我从大娘手中抽出丝帕,在手上甩了两圈绕在了手指上。
“大娘,这帕子可是我刚刚买下了的。”
“行行行,这帕子衬姑娘的很!合适!合适的很!”
刚准备回客栈,一回头,便看见了街角处一人影一闪而过。
我心虚的低着头用帕子将面掩住。
难道被发现了?
思迅着便匆匆的返回了客栈。
我原以为第二日便会有林家的人过来,只是接连几日都没有动静。
莫不是大娘收了钱没办事儿?
不然没道理啊....
正当我快被守知追问的绷不住的时候,林家来人了。
这是我在客栈住着的第七日。
一个老伯带着几个家丁敲开了我的房门。
彼时,我正在看着师兄和守知下棋.....
门一开,老伯恭敬的行礼
“老奴来迎小姐回府!”
望着恭敬的老伯一时间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干咳了一声,故作深沉的压着嗓子嗯了一声。
车马早就候在了客栈外头,我带着师兄和守知入了马车。
心中忐忑的厉害。
忽然间局促不安的手被温暖握住。
侧头便看见了师兄的笑颜。
师兄未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在身侧。
约莫半个时辰,车马停下。
外头传来老管事沉稳的声音
“小姐,回家了!”
鼻尖一阵酸涩,眼眶内也蓄满了泪水。
大概是这原主的情感吧。
我吸了吸鼻子,起身下车。
明明眼前的宅子如此陌生,却是激起心中思绪万千,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老奴轻叹了口气,迈着步子往前走着,扣响了府门。
吱呀一声,门缓缓开启,眼前出现一袭白衣。
我顶着一张哭脸,就这么和门内的少年对视着。
林回舟。
7.6更新时隔六年,没曾想再见是在林府上。
眼前的白衣少年慢慢和记忆中在眼前逐渐模糊的脸重合。
当年金丹碎裂之痛再次侵上全身。
我浑身发着抖,一步步的后退着,身旁掠出白色影子,臭臭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扑向了林回舟。
避无可避,脚下踩空了台阶向后跌去。
完了。
我下意识的护住了后脑勺,深怕跌出个脑震荡。
双肩被扶住,脊背靠上了单薄的却结实的胸膛,呼吸打在耳边带起一丝痒意。
侧头便看见了师兄皱着的眉头。
“小心。”
我稳住身形,平复了一下心绪。
只见那头林回舟一手负在身后,单手手幻出一道屏障,任由臭臭撕咬抓挠。
“没有半点长进。”
他抬眼看我,眼神冰冷,像在说臭臭,亦或是在说我。
“林师兄!”
守知冲着门内的林回舟打了声招呼,他收起屏障,微微点了点头。
“大师兄竟也下山了,倒是难得。”
林回舟看了一眼大师兄开口说到。
没有了屏障的阻挠,臭臭迅速扑上了林回舟,对着他的衣服一顿撕咬,最后咬着咬着竟是低低的开始呜咽,低着头蹭着他的手。
“小姐,我们进去吧,老爷怕是要等急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林回舟先一步转身走了。
跟着林回舟一路来到厅前,主位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低头喝着茶,模样倒是清爽,一副书生样子,生的也是好看,怕是原主这模样有他大半的功劳。
“林叔。”
“嗯。坐吧。”
林回舟唤了一声林父,而后在一旁坐下。
打从一进门我就开始酝酿情绪,如今倒也是一副眼中带泪的模样,我上前两步装作一副心伤模样,低低唤了一声
“爹爹。”
这久别重逢,父女相见的戏码这般演应是没错的吧,我心里正打着小算盘,没成想上头传来啪的一声响,我抬头看去,只见林父重重将茶杯摔在了桌子上,一脸怒容的看着我。
啊这?
难不成现在我应该跪着叫爹的?
一时间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志远重重一拍桌子,桌上茶盏跟着跳了跳。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三月前便下山,怕不是玩的忘了回家了吧!到了沧州不是先回家而是在你母亲的客栈里先住了七日!你还回来干嘛!客栈住的不舒服吗!”
大概....是脑子被踢坏了吧....
多有道理啊!客栈住着不舒服吗?
我郁结。
不是?这啥玩意儿啊?亲闺女重伤初愈长途跋涉的回家祭母,不是先关心闺女安危而是劈头盖脸先骂一顿?
我侧了头看向了一旁低头喝茶不语的林回舟一眼,感情原主母女俩就这么不招林父待见?
那从小恶劣也算情有可原了。
“你看舟儿作甚!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你母亲走了可没人给你撑腰了!你要是再敢欺负舟儿看我不收拾你!”
我站直身子,抬起袖子将憋出来的几滴眼泪擦干。
“女儿怎么敢,女儿现在身无一物,半点修为都没有,怎么能有能耐欺负的了林家化神期大修士回舟哥哥呢。”
我将林家二字咬的极重,冷眼看着上座的林志远。
转身走到了师兄身边。
“这位是女儿在青仙山的大师兄,沈清淮。”
大师兄起身微微颔首,我拉起在一旁早就目瞪口呆的守知
“这位是小师弟守知。”
“二人住处,还请爹爹酌情安排了。不然我还得带着师兄师弟去住娘亲的客栈。那女儿便退....”
话未说完,一只带水的茶盏在脚边碎裂开来,茶水溅湿了鞋面。
听见响动的臭臭忽然冲到了我面前,冲着林父龇牙低吼,一副随时都会扑上去将林志远撕裂的架势。
“反....反了你!你这是什么态度!还不让这畜生滚开!”
我摸了摸臭臭的大脑袋不为所动。
能有什么态度?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看见小牛马总不能跟着哞两声吧?
我将脚边的碎瓷片往边上踢了踢,顺道将鞋面的茶叶渣给抖了下去。
眼皮子都没抬拍了一下臭臭的屁股转身出去了。
走到屋外,我深深吸了口气,一旁的老管家抖着袖子擦着眼中的泪。
“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舒展出一个笑颜
“嗯,回来看看娘亲便要回山上了。”
老管家说着又要落泪,我赶忙冲他摆了摆手。
“找个人领我回房吧,离家太久,一时也没想起来该如何走了。”
我面部红心不跳的扯着谎。
老管家招来一个丫鬟在前头领路,一路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年的事。
行至后院的一处院门前,老管家立住不再往前,想必这便是原主的院子了吧。
“屋子都已收拾妥当了,小姐缺了什么便和老奴说,老奴去给你置办!多年未见,小姐都这般大了,夫人在世时啊,年年估摸着小姐的身量给小姐置办衣物,都在柜子里放着。老爷说了夫人好几回。夫人便说,万一小姐回来,怕是连身合适的衣服都没有。哎...夫人要是见着小姐如今出落的这般....”
老管家说着便又在一旁落泪,想来这老管家应是沈氏娘家人了,也是忠仆一个,若是他知晓沈氏母女早已不在人世,如今这也只是空空一副躯壳而已指不定有多难受。
世事无常。
看着老管家略显佝偻的背影,我轻叹一口气。
招呼了丫鬟打了水沐浴。
将身子泡在了大大的浴桶之中崩紧的神经才得到些许放松。
看着水面漂浮的花瓣,我有些许嫌弃将它们全都捞出桶外放在了一旁打水的木桶内。
这些花香还没有当时师兄在浴桶里丢的药材好闻。
想到师兄心里浮上些许难为情,这下好了,这摊子破事儿都摊到台面上了,那般情形将他们丢在哪儿,确实有欠考虑,也不知他们现在处境如何。
只是,林回舟不是游历去了吗,这怎么跑林家来了?
我趴在桶边上皱着眉头想着这些事。
“少爷,小姐正在沐浴!不便进屋。”
屋外传来声响,少爷?林回舟来了?
沈氏在世时,林回舟被叫了五章的小野种,如今沈氏去了,林志远腰杆倒是直了。
我不动声色的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告诉她,林叔设宴,晚间不要缺席。”
这种事管事的自然会来说,用得着你操心。
我腹诽着,要不是怕师兄与守知落了尴尬,真想冲着外头喊上一句,要去你自己去,老子不去!
久未有动静,想来林回舟应是离开了。
我起身擦干了身子,套上浴衣来到屋内,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躺,随后想起头发还湿着,便又起身拿着布胡乱的擦着。
看着屋内的一排大柜子,我一个个打开,看着看着眼眶便湿润了。
柜子内放着各式各样的衣裙,冬装夏装,依次从小到大的塞满了前几个柜子,甚至连肚兜都有好些。
直到打开最后一个柜子,只放了最上头一层。
想来沈氏是来不及将最后一个柜子塞满便去了。
虽然我心里清楚这份爱并不是给我的,但这是一份关于母亲对子女的沉甸甸的爱,怎能不让人动容呢。
我取了最上层的那套衣裙在身上比了比了。
正好合适。
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在了衣裙之上,我扯起袖子想去将衣裙抹干净,眼泪却越掉越多,最终无奈的放下衣裙在桌前坐下。
“师姐!”
“公子,我家小姐正在沐浴,还请公子在外等候。”
我擦干了眼泪,抽着鼻子去开门。
“进来吧,我弄完了。”
守知愣了楞迅速转过了身去。
我才反应过来此时还穿着浴衣呢,虽说什么也没露,怕是在他们眼里也是非礼吧。
我将门合上,拿了衣服穿好,这才从新开门。
“这次可以了,进来吧。”
守知红着脸,眼睛四处张望就是不看我。
我心思一动
“哎呀!忘记穿外套了!”
守知迅速闭眼准备出去,被我一把拉住。
“逗你的呢!”
守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恼怒的看着我。
我吩咐了丫头去取些小点心过来,顺便将门开至最大,回到桌前坐下。
他看着我,忽然皱起眉头。
“师姐可是又哭过了?眼睛红成这样。师姐别怕,拜祭完你母亲我们便回青仙山去!”
我笑了笑嗯了一声。
善良的人,总是显的可爱。
守知起身,掌中运出灵力,静静的在一旁将我把头发烘干。
这时丫头端着糕点过来了,看见这般场景,低着头不再多看,上了点心便要退出去。
“先别走,一会儿替我梳妆。”
不多时,头发便干透了。
“那师姐你先梳妆,我去找师兄去了。”
我将那盘糕点各样装了点在盘子里塞给他。
“走吧走吧,我没事。”
见守知已经离去,我才反应过来。
嗯?他来做什么的?
7.7更新“小姐喜欢什么样式的发式?”
坐在镜前,丫鬟拿着梳子,看着镜中的我问到。
“我也不知道,就简单点挽个发髻就行了吧,不用太复杂。”
说着我忽然想起了还有一支荷花簪子,便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记得师兄说,下次换了女装再用这簪子。
“就梳个合这簪子的吧”
丫鬟拿起簪子在我头上比了比,娴熟的手指上下翻动。
半盏茶功夫便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她将簪子斜斜的插上,样式简单的很,加了这簪子显出一丝宁静淡雅的味道。
虽说不符合我的人设吧,却实在好看的紧。
我心下愉悦。
不然收个丫鬟用用?也不用她干啥,就帮我梳梳头就成!
刚攀上的念头便被我很快否决了。
在山里待着根本用不到......
衣裳是淡淡的杏色,肩膀处还被我哭湿了一块儿,已干的差不多了,留下淡淡的印子。
晚上的宴席也不知会是如何处境,为此我还特意施了些粉黛。
打发了丫鬟出去,我坐在镜前演练着各种表情。
只是这面带桃花娇滴滴的样子实在是很难让表情看上去凶狠。
我招来臭臭,拈起一块糕点。
“来臭臭,龇个牙。”
臭臭愣了片刻,一咧嘴,露出獠牙,却怎么都是一副萨摩的既视感。
我拍了拍他的大脑袋。
“是龇牙!就很凶狠的那种!来!龇一个!”
臭臭歪着脑袋,像是在思索我说的话。
而后爪子往地上一拍,脑袋贴近地面,做出狩猎的模样,龇着牙皱着眉,喉间发出低低的吼。
对对对!就是这样!
我摸了摸它的脑袋,将糕点喂给它。
对着镜子开始皱眉龇牙。
只是这表情....似乎有点丑....而且怎么看都是一副心智有障碍的样子.....
尝试了几次之后我颓然放弃,转身对着臭臭说
“你记得啊!晚上的时候我一对你使眼色你就凶人家!就这样嗷嗷的!”
臭臭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眼神中略带嫌弃。
它忽然眼珠子一转,冷不丁的身后扑出一只巨大的幻型,冲着我张嘴吼了一声。
巨大的兽头出现在眼前,张着血盆大口,手指粗细的獠牙上带着粘稠的唾液。
我被吓的一脚踢翻了凳子,抓起鞭子就不受控的挥了出去。
臭臭身形敏捷迅速往边上一跳,幻型也跟着窜到了边上。
像是在藐视我的渺小,幻型昂着头又吼了一声,我连忙捂住耳朵,脑子里嗡嗡的响。
就在这时,房门碎成几段飞进屋内。
逆着光闪进两道白色身影。
我眯了眼,看着林回舟与大师兄一脸警惕的冲进屋内。
“发生何事!”师兄看着臭臭的幻型,上前开口询问。
幻型消失在眼前,臭臭一小步一小步的往我身后挪着。
瞧这出息!刚吼我的架势呢!
“就....就...我闹着要看臭臭的本体幻型来着....”
我看了一眼臭臭的怂样,算了吧,这锅还是我来背着吧。
师兄愣了愣,半晌才开口说道
“臭臭的幻兽倒是比之上次长大了许多。”
一时间气氛尴尬的让我不知所措。
师兄忽然伸手在我肩头轻轻一抚,我侧头看了一眼,肩上那块浅浅的泪痕随着师兄修长的手指所过而消失不见。
我笑着冲他翘起大拇指。
回头便看见了林回舟失神的看着我,眼中带着莫名的....笑意?
我没看错吧?这是看着我被臭臭吓的鞭子都拎出来的嘲笑吗?随着我探究的目光,他板正了脸色,转身出了门。
“去叫福伯来将这门修葺一下。”
林回舟站在屋外淡淡的对着丫鬟开口说到。
“师兄,父亲将你们安排在哪儿住着?”
“就在隔壁回舟的院子里。”
师兄扶起了翻在地上的凳子。
林回舟住隔壁了?
也对,沈氏去了,那林回舟不是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走吧,这屋子还要修葺,也不便在呆着,出去转转吧。”
师兄温和看着我的目光忽然一顿,而后垂着眸子别开视线。
我奇怪的弯着腰照着镜子左右晃了晃,有什么不对的吗?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不疑有他,我上前挽住师兄的胳膊想要出门。
而师兄却没像往常一般随着我,他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被我挽住的手。
笑容依旧温和,却透着淡淡的疏离。
一时间我僵在原地。
师兄出了屋子,回头看我,眼神清澈自然。
“走吧小师妹。”
小师妹....
明明是我与他之间最正常不过的称呼,而此时我却像是被兜头泼了一脸的冷水。
寒意侵上心头。
而这凉意也彻底的将我灌醒,当初动了不该动的心,去了一条命。如今难道还不长记性吗?
惦记上不该惦记的人,就活该遭罪。
转身闭眼的瞬间,两颗眼泪划过脸夹,掉落在地。
我深吸一口气,假装只是回身拿鞭子,偷偷将泪擦了。
再次回身,已是一副笑脸。
“要不要叫上守知?”
师兄别开了脸,轻轻开口
“他在看书。”
“那便不打扰他了吧。”
我轻声说着向外走去,离了师兄三步之外停下。
林回舟饶有兴趣的看了我们与师兄一眼,嘴角挑着笑先一步走出了院子。
师兄紧随其后。
看着师兄离开的背影,我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再流露过多的情绪。
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三人在林府上随意的逛着,怀着各自的心事,一路无言。
走着走着林回舟忽然停下了步子,看着不远处一间落了锁的屋子。
回头挑眉看了我一眼,随后向着那间屋子走去。
我心中一跳,感觉隐隐的不安。
只见林回舟在屋前站定,捏起那把陈旧的门锁,稍稍用力,门锁便在他手中成了齑粉。
他推开屋门,门框上抖落出些许灰。
门内一片狼藉,就像是被人遗忘的废墟。
他笑着看向师兄
“大师兄,你可知这间屋子是作何用的?”
师兄看了一眼偏僻破败的屋子,摇了摇头。
“不知。”
林回舟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抬眼看向我,眼里带了丝丝玩味。
“你可以问问小师妹,这屋子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将小师妹三个字一字一顿说清晰。
心被刺了一下。
我看着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轻轻开口
“幼时父亲弄来的宠物,便是养在这儿了。谁知宠物心性凶狠,见着谁就咬谁,母亲很是头疼,打骂管教也是下了死手的,后来这宠物便在一天夜里逃走了。”
果然林回舟听完笑意不再,一张脸黑到了底,眼神冰冷的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可能不是被师兄伤到心,而是伤到脑子了。
看着林回舟这表情想到的不是害怕,而是终于知道冰冷杀人的眼神该是怎么样的了,回去好好练练应该没什么问题。
若是没猜错,这应该就是林回舟在书中前五章住的屋子吧。
来啊!互相伤害啊!
既要让我难堪,那便自己先认下吧。
我没什么心肺的想着。
如今的我就像个小炸弹,一点就炸。
到处砰砰砰之后留下心里的一片废墟。
7.8修改+7.9更新“既是家中旧事,那我也不便多问了。”
师兄看着破败的小屋淡淡的开口。
一脸温和,眉间带着清风,看似从未改变
而我却明白心间已被万丈城墙阻隔。
我不耐烦的冲伸手招来不远处的家丁,指着那破败不堪的院内开口说到
“这屋子收拾掉吧,如今也没什么用处。”
“为何要收?可是心中有愧?”
林回舟上前一步隔在我与下人只间,语气间压抑着怒火的质问。
我昂起头直视他眼中汹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当时也未觉有愧,难道时至今日会幡然醒悟吗?既定的事,你我二人不应最是清楚吗。”
怕是如今换做原主在这儿也未必会觉得心中有愧吧,原主死的时候心中怕是也只有惧,而非愧。
哪儿来那么多突如其来的悔悟,多的是顺应当下。
“既然少爷要留着这屋子睹物思人,那便留着吧。记住,以后谁都不许动这屋子,不然你们少爷可是会发火的。”
我侧头对着家丁说完便径直转身想要离开,只是还未走出两步身体便动弹不得了。
定身咒?
周身侵袭上一阵强大的灵力,压制着四周的空气好似被抽干,肺部被挤压的随时都会炸裂。
就在我快被这强大的灵压的快要窒息的时候,一道人影略过,轻轻一带,我便被拉开了数尺离开了那风暴之中。
而在离开那阵灵压下之时,我听见了有东西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啪嗒一声。
脱离那风暴之地,我开始剧烈咳嗽,师兄迅速放开了揽住我肩膀的手,施法替我顺气。
而林回舟此时也收了灵力,一副若有所思的看着地面。
稍微缓过气的我顺着他的目光便瞧见了地上碎成两段的簪子,我伸手摸了摸头发,果然簪子已经不在了。
我上前捡起了被灵力震碎成两节的簪子在手中握紧,瞪着林回舟,一时间心里塞满了委屈。
感受到眼中有泪在汇聚,我吸着鼻子转身离开。
路过师兄身边之时,低着头不敢看他,生怕看见的依旧是那清冷的模样。
离了那是非之地一时间去无可去,在这院中游荡着。
不觉间便走到了一处庭院,院子周围并未有丫鬟的身影,还未进院便看见了提着扫帚出院的福伯。
福伯放下扫帚,忧心的看着我。
“小姐可是想念夫人了?这院子我经常过来打扫,进去看看吧。”
原是沈氏的屋子。
一时间我说不出话,许冥冥中的的天意。
院内冷清,落下的枯叶已被福伯归置一处。
我在院中的秋千上坐下。
低头看着手中的断成两节的簪子,我向福伯讨了一根红线,将簪子细细缠绕固定。
所以说没事干嘛去招惹林回舟啊。
我吸着鼻子心中难受。
天色渐暗,福伯回到院中,在一旁轻声开口
“小姐,要开席了,走吧。”
我赖在秋千上,调整好心态才起身跟着福伯出了院子。
临走前回身再次看了看这院子,天色昏暗,院内肃静而萧条。
一时间心里升起人去楼空的感慨。
“谢谢。”
我低声轻轻说到。
谢谢在我难过的时候还留有这一方避所。
7.9更新
紧赶慢赶还是迟了。
到了正厅,大家都已入座。
林父黑着脸白了我一眼,转而举着酒杯要敬林回酒。
我福了福身子喊了一声父亲。
抬眼看了看,大师兄与林回舟分别坐在林父两边,而守知则是挨着大师兄坐着。
我正要去守知身边坐下,丫鬟却已将林回舟边上的椅子拉开了。
林回舟漫不经心的抬眼扫了过来,看我的头皮发麻,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坐下。
觥筹交错是他们的,我低头安静的吃着菜,极力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林父举着酒杯拍着师兄的肩膀,满面红光。
“青仙山倒是人才济济啊!沈公子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师兄面上不显山水,笑着回着哪里哪里。
我与守知对视一眼,脸上都是憋住的笑意。
年少个屁!人家岁数可是比你还大上几十!
怕是师兄此刻也满是尴尬,想着这个可能性,我抬眼向师兄看去。
就这般意外的撞上了他看过来的视线。
师兄眼中一派清明,视线无意停留,很快便垂下眼被长长的睫毛敛去。
见此心中一闷,难受的很。
我低下了头,只觉碗中佳肴不再可口。
“我家这两个这些年多亏了沈公子的照顾啊!舟儿是个乖顺的,本事也大,只是月寻我是知道的,从小便被她娘亲宠的无法无天!这些年只怕是给沈公子添了不少麻烦吧!我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不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和自己孩子么。
我心中鄙夷的想着。
“小师妹很好。”
“诶!沈公子可别跟我林某人说客气话!我自己闺女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舟儿是个了不得的,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造化,要是小瑶如今还在世,该会有多欣喜。”
林志远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拍着林回舟的肩膀开始落泪。
林回舟面上没什么表情,可坐在一旁的我却清楚的看到他搭在腿上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头。
“罢了罢了!不提了不提了!来来来喝酒喝酒!沈公子守公子请!舟儿来来来!陪你林叔喝一杯!”
很好,隐形成功。
我自顾自的夹了一块儿排骨啃着,不去管他们。
一杯酒下肚,我原以为林志远能安静会儿了,没曾想他又开了口
“沈公子啊,我这想了许久。既然月寻如今修为已经废了,不如让她留在家中吧,我替她寻个好人家,相夫教子也是好的。”
刚夹起的排骨掉落在盘中。
一时间席面上仿佛被丢了个炸弹。
所有人都震惊在原地,除了撸着胡子一脸欣慰的林志远。
啥玩意儿?替我寻个好人家留在家中相夫教子?
一时间我陷入了深思,不知手中的筷子够不够扎实,风否敲烂林志远的脑壳看看里头装了什么蛆。
没事!要是一次不能敲烂,多敲几次也可以!
“父亲可是醉了,来人,备碗醒酒汤过来,记得要用大碗。”
我仔细看着手中的筷子,轻轻对半一折,便断了。
看来敲烂脑壳用这个是不行了。
我沮丧的丢了手中的筷子。
抬头便看见了一桌子的人各怀心思的看着我。
“你这是做什么!可还有半分教养!”
林志远一拍桌子,冲我厉声呵斥。
“还请林大人三思,小师妹是有根骨有天赋的,如今之困只是暂时的,假以时日必有作为。”
师兄起身作揖,说的之地铿锵。
林志远摆摆手,似心中有万般主意。
“沈公子不必说了,我自己闺女算的上是我们家事了,沈公子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师兄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颓然的坐了下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旁的守知局促不安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师兄,最后押宝似的将目光锁死在了林回舟身上。
顺着守知的目光我侧头看了看林回舟,他挑着眉将椅子往后拉了拉,一副准备吃瓜的样子。
我夹起一个蹄髈丢到他碗中。
瓜没有,不知这蹄髈可还满意?
我挑衅的看着溅出的油污在他雪白的衣服上洒下点点痕迹。
他抬手轻轻一拂,污渍便消失无踪了。
我拎起了他手边的酒壶,拿起了自己从入席至今就一直空荡荡的酒杯,不紧不慢的斟满。
轻啜了一口,只觉这酒还真是差的难以入喉。
我摔了手中的杯子,放下酒壶向着守知摊了摊手。
守知默契的从纳戒中取出一坛子酒。
接过守知手中的酒,开了盖一股醇香弥漫进夜晚,与空气中的桂花香融合。
我拿起一旁的空碗,细致的倒着酒,直到酒水满满当当的填满了碗沿,这才收了手,抬眼看着早就面色铁青欲要发作的林志远轻声开口说到。
“谢爹爹这般记挂着我。嫁做人妇相夫教子我自然是愿意的,若是能安稳顺遂,谁又真愿去厮杀了。”
“只是,若是父亲为我觅来的夫君非我所喜的话,我便杀了他。一人不是,便杀一人,十人不是便杀十人,直到父亲为我觅得良胥。”
我唤了一声臭臭。
“来,给我父亲显出个本体幻型助助酒性!”
臭臭很给面子的跳到了林志远身边,沉闷的空气中炸开一声上古神兽的嘶吼。
巨大的本体幻兽对着林志远咆哮着。
一时间林志远脸上煞白,哆哆嗦嗦的抖着身子不敢动弹,深怕一眨眼便被这凶兽生吞入腹。
“父亲你可得上上心呐,女儿的终身大事可就看你的了。”
说完我将方才斟满的酒一饮而尽。
带着臭臭抱着酒坛子转身离去。
离了院子的拐角处,终于传来了林志远骂骂咧咧的声响。
我抱着酒坛子沿着墙面跌坐在地上。
太吓人了!撂狠话还真的是个技术活。
我打开酒坛子大口大口的灌着,给自己压惊。
“师姐你还真的是从来不让我失望啊。”
守知摇着头向我走来。
我瞪了他一眼
“快扶我起来!我腿软....”
“刚在饭桌上的狠劲呢?不是嚷嚷着要杀人吗?”
“你可别在这儿说风凉话了!回头人都出来了!看见了怎么办!”
守知翻着白眼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搀着我以最快的速度往院中走。
直到进了院子,绷紧的神经才放松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的酒劲儿上来了。
“在这待着别乱跑,我去给你寻些醒酒汤来。”
守知转身出门,我眼中景象开始模糊,我嘟囔着
“你就不知道给我个什么水装装样子嘛!还真递过来一坛子烈酒!”
再抬头,视野里哪儿还有什么人影。
在桌上趴了会儿便听见了门声响动。
懒得太头,我随意的开口说到
“放桌子上吧,我一会儿就喝,现下晕的厉害。”
来人良久未有动静,我才惊觉不对,撑起脑袋眯着眼,就着昏暗的烛光努力看清来人。
林回舟。
我放下了撑着脑袋的手,重新趴回桌子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
“哦,别人家的孩子来了。”
手腕一痛,整个人忽然被提了起来。
林回舟按着我的脑袋与他对视。
眼中是他无尽的怒火。
“林月寻!你什么意思!又想说我是小野种小畜生吗!”
手腕被捏的生疼,本就浑身没什么力气,被这忽然提起的力道带的东跌西撞。
我皱着眉使劲对着林回舟一阵又踢又咬。
“林回舟你又发什么疯!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了!别人家的孩子样样比自己孩子好怎么了!你是不是神经病啊!你放开我!放开放开!”
手上的力道忽然松动,随后整个人腾空而起,林回舟打横将我抱起,流星阔步的走到床榻边重重将我摔下。
屁股一阵疼,这床板真他妈硬。
我翻了两圈缩在了床角,警惕的看着他,深怕他又开始发疯。
哪怕早已头痛欲裂,却依然强稳着身形保持警惕。
良久,一身叹息传来。
“醉了就好好躺着,我替你将酒气逼出。”
“不要!我只求你快走吧!林回舟你还不明白吗!我无意再与你纠缠,相安无事不好吗!”借着酒劲我将心里话都喊了出来。
床前的人身形僵硬了片刻。
“好。”
一个字轻飘飘的钻入耳中,床前的人转身离去。
我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难受,抱着被子死命的捶着胸口,好似捶出个洞,便能将这闷气散出。
这一整天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无缘无故大师兄忽然就冷淡了,差点又死在了林回舟手上,还有那么个没脑子的林志远!
这都什么破事啊!
我起身想去寻酒,索性就将自己灌晕了,明早起来一切再说。
于我而言,此时酒未必能浇愁,但能让我入眠也不错。
我抱着酒坛子闭了眼,咕咚咕咚的将坛内的酒喝下大半。
而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脑袋晕的厉害本是不想理会的,转念一想,会敲门的应是大师兄吧。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去开门,腿一软连带着酒坛子一起摔在了地上。
锋利的陶片划过掌心,沁上了酒精,疼的我瞬间清醒了不少。
门被撞了开来。
这下午刚修好的门,可别又坏了啊!
来人将我从地上捞起放在桌子上,我这才看清了大师兄的脸。
心中涌现出了瞬间的欣喜,只是转瞬便被他一句“小师妹怎这般不小心。”给浇熄了。
“叫我阿寻好吗。”
大师兄不语,低头处理着我手上的伤口。
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出来,我执拗的又重复着。
“叫我阿寻...好吗...?”
他低着头不看我,处理完手中伤口又抬手为我施了净身咒。
这样的沉默如同致命的蛊噬咬着我的身心。
我不死心的手脚并用,就着桌子的高度死死的圈住他,将头埋在在他脖间。
似没想到我会这般,大师兄楞在原地停止了反应,僵硬的不知所措。我侧了侧头,在他脖间轻啄了一下。
怀中人一阵轻颤。
“沈清淮。”
“清淮。”
每喊一声,便轻啄一下。
借着酒劲,冲动被无限放大。
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去靠近这清冷的人。
明知不可为,可是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
我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可以,或者不可以。
小师妹,还是阿寻。
忽然间人被重重的推开,我跌坐回了桌面上。
袖中掉出了那支下午被我缠起的簪子。
沈秦淮也看见了这簪,他拿起簪子细细看着。
忽然间退后几步,与我保持着距离。
“师妹当真酒醉的厉害了。”
说着便将簪子递还与我。
看着那簪子我红着眼拍开了他的手。
“既然如此还将这簪子给我做什么!便如这簪子一般断了我的念想不好吗!”
簪子脱手,掉落在地。
大师兄楞了良久,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俯身捡起了地上的簪子,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你以为这簪子是我送的?”
这下轮到我懵了。
“这簪子不是你与压岁钱一并送我的吗?”
沈清淮忽然笑了起来,弯着眉眼。
他俯身将我从桌上抱起,转身来到床边轻轻放下,抚着我的头发在我额间落下轻轻一吻。
“睡吧,明日清醒了在说。”
顷刻间睡意袭来,我支撑不住,合上了双眼,恍惚中似听见一声温柔的轻唤
“阿寻。”
许是在梦中吧...如此也好。
7.11更新原以为第二日醒来会头痛欲裂,没曾想今日却起的特别早。
浑身都透着清爽。
我撑着脑袋想到昨晚上的种种,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直至丫鬟进屋伺候洗漱,我仍是没想明白。
竟是我魔怔了吗?
看着展开的妆匣,我漫不经心挑了一支素净的玉兰簪子递与小丫头。
梳妆完毕我便吩咐了她去找福伯过来。
推开门才发现太阳才刚刚升起,晨光撒在院中带着万物复苏的生机。
我在院中等着,不一会儿福伯便到了。
“福伯,今日便去祭拜母亲吧。你替我备上东西,晚些时候随我出门。”
如今我只想快些回山上清修,远离这些是非。
福伯的手脚很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已收拾妥当领着我出了门。
马车也已在门口候着。
掀开了帘子才发现大师兄在里头坐着。
一时间我楞在原地。
“师兄,你怎么......”
“我随你一起去。”
师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清晨的阳光好似不及这笑的半分耀眼。
我测过头,抬起手微微遮了遮着晨光。
今日天气极好。
没事长这么好看干嘛。
眼前递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快上来吧,外头晒。”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握住了,借着师兄的力道登上了车马。
车厢内焚着好闻的香料,我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一抬头便看见了师兄端着杯茶喝着。
喉头滚动,脖颈线条流畅,隐隐能还瞧见侧边微微凸起的血管。
一些碎片的记忆在脑中闪过。
“沈清淮!”
“清淮。”
“叫我阿寻。”
以及触及脖颈时唇上的温热。
我捂着嘴惊在原地,脸上烧的厉害。
此时大师兄侧头看过来,我慌忙别开脸。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脸却更红了。
“阿寻,转过来,我有事与你说。”
我匆忙回头
“师兄,你方才喊我什么。”
“阿寻。”
温柔而低沉的声音让我想起了昨夜临睡前额间那轻轻的吻。
我不确定的看着师兄,茫然的开口喃喃的说着
“所以昨夜的一切竟都是真的....”
师兄笑着抬手,手中出现了一支簪子。
竟是当时在江南的首饰铺里头师兄订做的流云木簪。
还未及我反应过来,师兄伸手取下了我头上的玉兰簪子,换上了那支流云木簪,端端正正替我簪好。
师兄看了看簪子,笑着说
“合适。”
说完拿出了那支断掉的荷花簪,与玉兰簪子一块儿递还与我。
断簪上没有了昨夜我缠上的红线,已被修复好。
我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簪子上带着细细的裂痕,若是不细看,也是发现不了的。
“这簪子并非我所赠。”
竟然不是大师兄的送的,那时这簪子与压岁钱放于一处,竟是我误会了。
“那这是谁送的?放在了压岁钱上,我自然会以为是师兄所赠。”
师兄笑着摇了摇头
“你当真不知?”“不知!难道是守知?或者是六师兄?”
我想了想,脑中实在没有线索,若是守知的话早就在我耳边炸开了。脑中想起了守知可能会说的话
“师姐!师姐师姐!你看这簪子多好看!我选的!师姐你虽然长的不怎么样,但咱们可以靠这些外物修饰修饰对吧!”
我极力的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是守知。
“守知我能理解,你们自幼交好,可为何你会想到你六师兄?”
师兄收起笑意,一脸认真的问我。
“因为六师兄心悦二师姐呀!整个山上就我一个小师妹,二师姐与我自然交好,六师兄便常常被我敲诈....呸...就...换些消息....”
脑袋上被轻轻敲了敲,却一点都不痛,轻轻柔柔的反而带了些痒意。
“这是人家的私隐,你不可胡闹。”
“我哪有!师兄弟们都知道!就你和二师姐不知道。”
我撇了撇嘴。
世间就是会有这样的人,明明欢喜已经连周遭的花草飞兽都一目了然了,而对方却是半分未觉。
“是回舟送的。”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谁?
林回舟?他送我个簪子?
我拿着簪子仔仔细细的检查着,甚至抓起衣袖在簪子上擦了擦。
不会下毒了吧....
原谅我如此不厚道的想着...
此时于我而言他下点毒倒是更让我安心些。
良久,我放下了手中的簪子。
不知这个世界的人是否知道李清照。
是否知道那句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也算是合了他名字了吧。
温暖的手掌覆上手背。
“阿寻,如今知道了这簪子是回舟送的你作何想。”
我回过神,看着师兄脸上浮现的不安,摇了摇头,翻手与师兄握住。
“还能怎么想,你看这所有的事不是自有它的因果?”
我将两人握着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师兄失神了片刻,随即便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停下。
福伯恭敬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小姐,到了。”
师兄先我一步下了马车,将手伸向我。
我弯了眼,笑着握住他的手下了车。
沈氏的墓地修的很气派,怕是林志远对外也不会做的那般难看,这一点的体面还是有的,只不过踏入这墓园,心中便未再平静过。
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由来的悲戚情绪,来自原主弥留的情绪。
我掉着眼泪,跪在碑前心中感慨万千。
满是无可奈何。
虽说书中并未提及沈氏的下场,但想着原主的饲料命,一时间竟然不知如此算不算是沈氏得了一个比较好的结局。
世事难料,说的便是这般吧。
虽说我对沈氏和林志远没有感情,但却感叹这世间多的是这种身不由己的女子。
.......
回去的车上,我看着师兄,想着当年沈家安排的那名女子。
“在想什么,怎么这般看着我。”
师兄递过来一块桂花糕,我伸手本想去接,却在快要碰到那糕点时脑子一转,收回了手,就着师兄的手凑近咬了一口。
今日桂花糕格外可口。
师兄一脸拿我没辙的模样,索性将手太高了些,糕点凑在我嘴边。
我拉下了他的手,接过桂花糕。
“我在想当初师兄家中安排的那女子。”
师兄脸一白。
“我并未碰她。”
我点了点头,露出一脸老母亲般的欣慰。
“嗯,幸好你没碰她, 不然这世间便又多了一名像我娘这般的可怜女子。”
“你在想的竟是这个?”
师兄忽然挑起眉,斜眼看着我。
“对啊,你想啊,我外祖家也算是富贵显赫的人家吧,这般千挑万选之下,竟然将母亲嫁与了我爹。你说这一切都什么因果吗?”
我将手中的桂花糕塞进嘴里,不知是不是一次入口太多,竟没了方才的可口。
忽然间双眼被蒙住,下一刻便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传来的声音温柔入骨。
“你现在就什么都不要想,眼睛红成这样歇会儿吧。反正你这脑子总是想不到点子上。”
我拉下了遮住眼睛的手,便看见了一双清澈的眼。
“师兄,我们聊聊天吧,我不想睡。”
“不聊,你歇着。”
“那我闭着眼睛聊。”
“....”
我可有太多俗套的问题想问了。
比如,我们这就算是在一起了是吧?
比如,师兄什么时候开始惦记我的?
比如,回去之该如何相处,不知被师傅发现了会不会被责罚?
只是我还是开口问出了我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师兄,你到底多大岁数了?”
.....
最后师兄还是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施了个咒直接让我睡着了......
昨夜为何入睡的如此之快一下子便有了答案。
到了林府他才将我唤醒。
我醒来时看一眼师兄,而他则是下了马车一溜烟的跑没影儿了。
不是?我不问就是了!你说你跑啥啊?!
......
回了院子便看见了守知在我院中。
“师姐!你去哪儿了!怎么一大早就没见你和师兄的影子!”
我走过去拿过他手中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仰着头喝完,觉得还不解渴,便又倒了一杯。
“我去祭拜了母亲,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守知蹭到我身边,一脸八卦的看着我
“头疼吗?昨夜喝挺多啊!闹挺欢啊!”
我脸一红,一口水呛在喉间剧烈的咳嗽着。
守知拍着我的背一脸受了惊吓的表情
“你反应这么夸张做什么,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这昨天到底做了什么心虚成这般!”
我.....
我这不是做了件不得了的大事么....
“话说昨天夜里林师兄回来的时候脸黑的下人,半夜在院中舞剑,隔壁那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无一幸免,都被糟蹋了个干净!吓得我缩在屋子里大气都不敢出,深怕被他拖出去练剑去了。”
守知拍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
林回舟半夜舞剑?
我想起了昨夜对他吼出的那番话以及那簪子,一时间心中复杂的很。
我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想的太明白反而痛苦。
何必为难自己呢。
“话说我的醒酒汤呢?你昨夜是去青仙山煮的醒酒汤吗!”
守知愣了愣,似没想到我会提起这一茬。
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我这不是出了门便遇到林师兄了嘛,他说不必麻烦去弄醒酒汤,逼出酒气便可以了,让我回房去休息。”
“不是?他让你去你就去啊?我怎么不知道你如今这般听话?”
“消消气消消气,我错了!该打!”
守知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一脸讨好的笑。
我摆了摆手
“明日我们便启程回青仙山吧?”
我可真的太讨厌林志远了。
“你待会儿便去和师兄说说,我们明日就走。算了我去吧,林回舟哪儿你去说.....”
趁着守知还没反应过来,我起身溜出了门,随手招了个小丫头带我去找林志远。
到了林志远院前,被小厮拦下,说要先进去请示老爷。
嘿!这排场还真大。
等了许久,就在我想着是否要还要继续等下去的时候,那小厮回来了。
“老爷正在书房看书,让小姐若无要紧事便先回去吧。”
......
我琢磨着是昨天臭臭太温柔了吗?
不见也好。
我对着下人说到
“没什么事,我们师兄弟几个明日便回山上了。过来和父亲说一声,不见便不见吧,你代为通传一声便可。”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不传也没事。”
正准备走,院内出来一个长相艳丽的女子,扭着腰肢一脸笑意。
啊这....
我看了一眼那传话的小厮。
小厮别开了脸,看着天。
“要将这颜如玉当做是看书,似乎也没什么错。”
没毛病!
我不再废话,转身离去,还要去找福伯呢。
若是需要好好道别,那这整个林府内,便只福伯一人。
7.12更新找到福伯的时候他在院中吩咐着下人修剪花枝。
丫鬟想要上前去喊,被我拦住。
我寻了一颗树阴下站着,一直到他忙完,才出声喊了声福伯。
他擦着汗快步过来
“小姐怎么过来了!这儿天热,当心中暑咯。”
“我过来告别,明日便要回青仙山了。”
福伯吃了一惊,已微微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了不舍。
“怎么这般匆忙,这十几年了才下山一趟,也不多住几日。”
我抬着眸子看了这院中修剪规整的花草,并未作答。
“哎,小姐长大了,老奴也老了。这一去怕是便再也见不着了。”
离别总是不免伤感的,我着实不喜这种伤感,想了想便挑了个不那么沉重的话题问起。
“福伯可有子女?”
福伯楞了楞,随后笑了开来。
“有的,夫人待老奴不薄,替老奴在外头置了宅子,当初与夫人来这儿的时候,便带着老婆子和孩子一块儿过来了。如今小孙子都已入了学堂了。再过上几年,干不动活了,便出府去逗孙子了。”
提起小孙子,福伯脸上的笑意更盛,眼神好似也清明了不少,在那慈祥的眼神中,我好像看见了一对老夫妻在树下喝着茶,小儿在院中追逐打闹,年轻夫妇各自忙活着手中的事,时不时抬眼看看院中的孩子。
天伦之乐。
“这样的日子倒是也快活。”
“小姐,随我来吧,夫人临终前备下了些东西,嘱咐老奴要亲自交于小姐手中。若不是小姐此番下山,怕是我这老骨头还得上青仙山走一趟呢!”
福伯领着我来到了沈氏的屋子。
摸出钥匙将门打开。
上次也只在院中秋千上坐着,如今进到这屋内,看着这物件摆设,才感受到了沈氏的存在。
屋子里都是沈氏生前留下生活过的痕迹,在福伯时不时的打扫下仿佛女主人只是去逛了院子,随时都会回来一般。
只是这屋内,却没有丝毫林志远的痕迹。
我轻叹了一声,将手中的梳子放回了原处。
福伯开了妆奁最底层的抽屉将珠钗拨到一边,拿起一支细细的钗子将抽屉底轻轻一挑,暗格便开了。
里头放着一把钥匙。
他摸出钥匙,领着我来到沈氏的床前,吃力的挪动这床头柜。
我赶紧上前帮忙,只是这应该是正着转呢,还是反着转呢?
我将柜子转了个圈,想机关之类的不都是转花瓶的吗?到沈氏这儿的机关竟然是转柜子!
柜子被我正转了两圈又反转了两圈,屋内静悄悄的无事发生....
我一脸疑惑的看着福伯,却见福伯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小姐这是移不动这柜子吗?还是让我来吧。”
“移?你是说把这个柜子搬开?”
我一脸震惊。
“对呀!暗格便在这柜子下方,不移开如何取。”
.....
草率了....
柜子移开之后福伯敲了敲四周的砖块,随后定下一块将砖起了出来。
我拉过一旁的椅子让他坐着,蹲下身开始起砖。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道正正方方的木板小门出现在眼前。
福伯将钥匙递过来,指着那锁孔说
“打开看看吧。”
许是久未被开封,这钥匙难拧的很,我费力的转动着钥匙,随后往后退了退,屏息将木门拉开。
只见一个平方左右的小空间内放着一个金丝楠木的箱子,箱子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我取出箱子摆在地上。
福伯伸手将箱子上的些许灰尘抹去,看了箱子良久,似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这些呀,都是夫人当年的嫁妆,前些年夫人知道自己不行了,便将自己这些年手里的铺子地契和一些值钱的都一并放里头了。夫人说,这些都是留作你的嫁妆。”
福伯说着开始落泪,一时间我也楞在原地看着这一大箱子的东西。想着三年前的沈氏拖着病体,一点一点的为林月寻做着打算的样子。
“小姐便将这些都带着吧,这府上迟早是要进新夫人的。”
福伯哽咽的说着。
是啊,总归是会有新夫人的。
我在衣柜中寻了一匹布,包着那个箱子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中,放在桌上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箱子很重,但是这种母爱比这箱子还要重。
来到院中,隔着院子,我用手拢着嘴冲着院子那头喊到。“师兄!在不在院子呀!过来一下呀!有事儿!”
喊完我便转身回了屋子,在桌前坐下,将水壶放上了炉子上热起。
茶水未开便看见了门口负手而立的人。
以及身后探出的一个脑袋。
我眯了眯眼,这孩子还真爱抽热闹。
“师姐什么事啊!”
“你可与林回舟说了我们明日启程?”
守知左右看了看,一脸心虚的往后退了小半步,缩在了师兄身后。
“既然没说,便去喊来一道说了呀!别愣着了啊!赶紧的!”
我起身推着守知往外走。
他嘟囔着
“喊一声不就听见了!刚刚我们听的可清楚了!”
我脸一红,干咳了一声正色到。
“那你试试看你喊了他过不过来?”
守知脸色一白,搭着脑袋出了门。
见他出不在,我拉起师兄回到了屋子里。
将布掀开,凑近了他耳边低声说到
“师兄,这个箱子你先替我收到纳戒里,回了苍泽峰再给我。”
说完我便拉开了些距离,却发现师兄的耳尖红红的,心下便起了逗他的心思。
看着谪仙般的沈清淮如今红着耳朵的样子也真的太可爱了吧!
我伸出食指笑着凑近在他耳廓上轻轻点着。
“师兄耳朵怎这般红呀?可是身子不适?”
手腕被抓住,阻止了继续作恶的手。
“阿寻,别闹。”
“好。”
我笑着坐正身子,挣出了被抓住的手腕,提起烧开的水,为他斟了一杯茶。
他倒好似没想到我会如此好说话一般,侧着头看了我好几眼,直到确定我是真的收手了,这才拂袖将箱子收入了纳戒之中。
7.13更新也许是昨夜的席面太过难看,此时四人坐在这小桌子上喝着茶的场面竟让我生出一种还挺惬意的错觉。
守知一直在给我眼神示意,我装作不知道的低头喝着茶。
我不做出头鸟,打死不做。
一旁的师兄好笑的看着我们,放下茶碗先开了口。
“回舟,可想过何时回去?”
林回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斜斜的看了我一眼。
看的我莫名的一阵心虚。
“还未想好,原本只是来山下散散心,如今却发现山下也是无趣的很。”
“既然如此明日便随我们一道回山上吧。”
“我想想。若无其他事,我便先走了。”
说完,林回舟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离开。
我若有所思的看着离去的林回舟,心中若有所思。
虽说原书的剧情到现在已经有所偏差,可是书中的人物却也是实实在在的都出现了。
或许过程不太一样,结局却是没有多少偏差,那为何却独独寻不到女主书瑶?
我循着记忆,一遍遍的回忆着种种经历。
正当我出神的想着这些的时候,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定睛看着守知,拍开了他作祟的手。
“师姐在想什么,林师兄早就走远啦!”
不是?啥意思?
我立马扭头看着沈清淮。
果然....师兄脸上的笑容依旧,却未达眼里,看着我的眼神分明带着些失落。
师兄....你听我解释....
师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是在看林回舟!好吧刚开始是在看他,可是我这想事情想走神了!不是一直在看他!
我内心语无伦次的咆哮着,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张着嘴,却发现哑了嗓子。
我惊恐的看着师兄和守知,手上不停比划着。
师兄忽然伸手在将一块糕点塞进了我嘴里。
“阿寻,这糕点味道不错,你尝尝。”
本想伸手取出,可是牙齿他不听话,先咬了两口....
嗯,是还不错。
“好吃!”
嗯??我又能说话了了?
我瞪着师兄,感情这刚刚是给我施了禁言咒了啊!
沈清淮笑出了声,拿起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
“嗯,是好吃。”
呵!男人!幼稚!
守知来回看着我和师兄,一脸狐疑。
我心虚的低头喝茶。
......
晚间,林志远又设下了宴席。
下人来通传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只是下人刚走,我就后悔了,这都要走了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于是掐着点我赶到了席上。
果然林志远看见了我脸黑的要吃人。
我笑盈盈寻着上次的位置在林回舟身旁坐下。
“你来做什么!不是不来吗!在房内好好待便是,难道小厨房是缺了你的吃食吗!”
“咳....咳咳....明日便要回山上了,与父亲最后的一顿饭还是要吃的。咳咳咳。”
我抽出帕子捂着口鼻不住的咳嗽着。
“只是...这昨日感染了风寒,才拒绝了出席的。只是想来师兄弟门都是修为了得的,怎么会被我传染,便又过来了。咳咳咳.....”
“师姐你上....”
守知刚要说话,被我剜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我是装出来的。
笑着低头吃饭不再多言。
师兄自然是看见了我们之间的小动作,一脸无奈的笑着也不说话了。
我边咳边斟满酒,这可太难了,一壶酒洒出了大半,才堪堪将酒杯斟了八分满。
我提了杯子就往林志远那儿去。
而林志远早在我咳出的第一声就已经捂住口鼻了。
我咳的活像个肺痨鬼,杯中大半的酒都洒在了林志远身上。
而他则是厌恶惊恐的扭着头捂住口鼻。
“既然病了就回去歇着!跑出来做什么!来人!送小姐回房!”
“爹爹就这般不待见我吗!好歹我也是您的亲闺女儿啊!”
林志远大怒,脸上挂不住的一拍桌子。
“胡闹!在这胡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来人那!都死了吗!给小姐送回房去!”
趁着这林志远放下手招呼下人的空隙,我挨着他死命的咳,到最后假咳也便真咳了嗓子难受的紧!
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有点亏!
“既然爹爹不愿见我,我还是先回了吧。”
我抽抽搭搭的甩开了身边的丫鬟直径跑了出去。
直到回了房间,我连灌了两壶水才给缓过来。
不过估摸着林志远这饭也是吃不开心了的。
我笑着传了热水准备美滋滋的泡个澡,睡上一觉明日便离开这鬼地方。
7.15更新沐浴出来便看见了桌上放着一瓶白瓷罐子,罐子打开透出蜂蜜的香甜。
我唤来丫鬟询问。
原是大师兄方才来过,说是润嗓。
看着手中的瓷瓶,不自觉的扬了唇角。
原以为会是一夜好梦,没曾却是晚饭吃少了。
半夜饥肠辘辘的起床觅食。
我轻车熟路的摸进厨房,留着臭臭外在放风。
蒸笼屉里还留下几个馒头,我摸了一个刁在嘴里,另一个揣进兜里。
转了一圈却发现实在没什么能吃的。
我啃着馒头迎上了臭臭
“没找着别的,只有这个了。”
我将馒头递给臭臭,却被它嫌弃了一脸。
小朋友有点挑食啊...
我收回了馒头自顾自的啃着往回走。
晚风轻拂,夜色美好。
经过花园的时候,便看见了荷花池边负手而立的林回舟。
本着不惹事,不作死的原则,我放慢步子尽量不惊动他,绕着石阶小布往回走。
只是臭臭好死不死的见了林回舟就撒欢的冲了出去。
这灵宠....不要也罢。
我不去理会臭臭,继续往回走。
就在即将出了这花园的时候,身体忽然被一阵强大的灵力所束缚,旋即整个人腾空而起,被一卷入一道灵力旋涡之中。
我死命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在空中转了两圈后被灵力拉扯的靠近了林回舟。
落地之时只觉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涌。
刚刚啃下的馒头怕是一口没留,全吐在这儿了。
“林回舟!你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我解下帕子擦了擦嘴,头晕的症状并未有多少改善,眼前的林回舟都是在打着圈的。
“若是喊你过来,你可会听?”他侧头看过来,那眼神平静的就好像在说“巧啊!晚上吃了啥!”
而我却是实打实的在空中练了一套艺术体操....
“不会!”
听完他所说,我冷静下来很认真想了一番,若是他喊我留下,我是否会留下。
只是思索了很久之后,我很诚实的回答着。
的确,他不会尝试心平气和的喊我留下。
我也不会因为他表现出的心平气和而放弃疑心。
这是我们都心照不宣的默契和无奈。
在我看来,林回舟做事从来不安常理,不安套路。
形如疯批。
正如在林回舟眼中的我,心机深沉言语恶毒。
形容蛇蝎。
“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林回舟依旧背对着我,安静的看着这一池的荷花,别说察言观色了,他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与我。
我掐着手指算了算,不确定的回到
“七月十六。”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抬头望了望,果真一轮圆月挂在夜空之中显得安静而美好。
所以今日是什么日子?
“陪我看看这夜里的的荷塘月色吧。”
林回舟终于回过了头,看着他满是落寞的神情,心下一惊。
今天到底是啥日子,咋能忧郁成这般呢!
“我这般俗人,自是不太懂这月下赏荷的妙处,就不扰你兴致了。”
心惊归心惊,这样的独处却不是我想要。
这般不自在又恐慌的情绪很让人不适。
我转身只想离开。
身后却传来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你是要自己留下,还是我将你捆在这树上荡到天明?”
我停下步子,并未回头,而是扬了扬下巴。
“我不会选择自己留下,你若是要捆了我吊在这树上,那请便吧。”
说完我继续往回走着。
我在赌。
赌他会放了我。
赌赢了便回去睡觉,输了就在这儿被捆上一夜。
只是输赢都毫无意义,他并未给我其他出路。
与其说是在赌,不如说是给自己那渺小的自尊找个相对体面的台阶。
我一步步的向着院外而去。
眼看着那月洞门离我不过数尺,只要迈出一小步,再迈出一小步就可以出了这院子。
眼前却出现了一条用灵力交织而成的金色绳索,绳索似有灵性,一圈圈的缠绕上身体,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一路拖行至了林回舟身边。
而我也是此时才看见了他早已回过身,屈着食指,操控着这绳索。
我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心里想着,林回舟,你可真是从不让我失望。
林回舟真如他所言,将我吊在了树干上。
看着一旁早已昏死过去的臭臭,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这大晚上的真的是造的什么孽哦!
林回舟忽然间运出一阵掌风,风力强劲,吹的我在枝头晃悠。
我蹬了鞋就往他脸上甩,他只是伸手接住了我踢过去的鞋子,反手就丢进了荷花池内。
我不死心,蹬了另一只踢去。
......
今晚的月色真的很美。
池畔荷花飘来阵阵清香,偶有萤火虫栖在肩头忽闪着微光,更多的是蚊在裸露的皮肤上肆虐的疯咬。
臭臭还在底下昏睡,林回舟早已不知去向,临走时他留下话,何时想起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便何时放我下来,便一去无影踪了。
直到我喊得嗓子嘶哑,才幡然醒悟,林回舟走之前应该是设下了结界的。
不然我闹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怎会无人知晓。
我.....我他妈的管你今天是什么日子哦!我只知道再吊下去没准今天就成我忌日倒是真的了!
口干舌燥之时,我想起了师兄送的那罐子蜂蜜。
所以为啥饿了要出来晃悠?挖两勺蜂蜜,或者是扯着嗓子唤个小丫头过来难道不快乐吗?
终究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月已西下,天空泛起青色,花园中偶有早起的府中家丁打着哈欠已开始忙碌。
林回舟踏着晨露而来。
我抬了眼,看了看他。
身上的绳索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松动了,下一秒我便直直的掉落在地上。
一夜悬挂,加上忽如其来的从一人高空中掉落,浑身骨头刺痛。
我躺在地上蜷着身体,一时半会儿缓不过。
眼前出现一双白色鞋靴,带起尘土飘荡。
我艰难的将自己躺平,看着这即将过去的黑夜,哑着嗓子开口
“林回舟,你觉不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哦?你倒是说说看那里熟悉?”
“像极了刚入蛇魅秘境的那会儿。可这一池妖冶盛开的荷花更是多了几分六年前几乎被未修子打死的那个景象。”
我平静的开口,并未去留意他的情绪。
等了良久,他并未离开,而是在这方表面的宁静下发出一声冷笑。
“倒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会想起幼时小厮们为了讨好你将我吊着在树上一夜的事呢。”
“我究竟还欠你多少?不若你一并讨去吧,我累了,不愿再陪你这般幼稚下去了。”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忽然蹲下身子掐住我的面颊逼我与他对视,他眼中有怒意,有杀意,也有极力的克制与隐忍。
“谁知道呢?谁知道你究竟还欠我多少?”
说完厌恶的将我甩向一边,抽出我腰间的帕子擦了擦手,而后将帕子丢在了我面前转身离去。
一切都那么熟悉。
林回舟走后不久,臭臭也终于醒了过来。
看见了满身的伤的我臭臭暴躁的吼着,引来了下人们的侧目,却无一人敢上前来。
“臭臭你看,他们都被你吓唬住了,所以只能你驼我回去了。”
臭臭不再嘶吼,使劲的用脑袋拱着我。
我撑着身子借力匐在了它背上。
回去的路上一路有人侧目,避开。
臭臭并搭理他们,只是低低的威胁着挡着道的人让路。
它走的极稳,一路没怎么颠簸的将我送回了院子。
我翻身滚上了床,臭臭就待在床边一直舔着我的手。
我摸了摸他的头
“乖,去叫师兄过来吧,很快就会没事的。”
7.17更新听见了外头响起的脚步声,我收起心中的委屈,拍了拍脸颊堆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笑容刚摆出来,沈清淮就进了屋子。
“师兄。我受伤啦!”
我极力的笑着,为求效果还特意眯着弯了眼。
沈清淮看见我之后从方才的匆忙换成了沉默,他来到我床边坐下,伸手在我头上摸了摸,
“难受想哭便哭,受了委屈便和我说,在我面前不用伪装。”
我的表情僵住。
沈清淮的声音低沉。
这样的温柔一瞬间就击碎了我一晚上的倔强。
我抿着嘴将头别向一边,眼眶发热鼻尖发酸。
“哪儿那么娇气了。”
他双手握上我的肩头,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哪怕娇气点也没有关系。”
我吸着鼻子伸手圈住他的腰间,将脸埋在他脖间,方才掉落的眼泪全数擦在了他衣领上,抱了许久才放开了他。
我贪恋沈清淮所给与的心安。
“师兄不要问好不好。”
说完我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想来也是矫情,再重的伤也是受过的,如今只是十几个蚊子包和在树上捆了一夜便娇气成这般。
倒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他轻声叹了口气,伸手一拂,我身上的脏乱不再。
“那你也得告诉我到底伤到哪儿了。”
我想了想,仰起头指了指自己脖子和脸的蚊子包。
“这些蚊虫叮咬的包,可有办法消除?痒的难受,还有脚也扭到了。”
将袖子掀了起来,果然一道道的青紫。
沈清淮不再说话,取了几个瓶瓶罐罐的放在了床头柜上。
两人无言的就这般坐着,臭臭安静的在一旁趴着。
清清凉凉的药膏涂在了蚊子包上,那股钻心挠肺的痒消散了不少。
我好奇的拿起师兄的那罐小瓶子凑到鼻尖闻了闻。
师兄忽然间伸手抬了一下我端着小瓷罐的手,顺着这力道,我整个鼻子埋在了药罐子里....
我错愕的放下罐子看着面上一本正经,眼里却是满满笑意的沈清淮。
他拉下我的手,认真的开口
“端好了,可别手抖又埋进去了。”
要不是他眼中掩饰不住的笑意,我差点都信了刚刚是我自己埋进去的!
正要开口说他幼稚,却见他抬起食指将我鼻尖的药膏轻轻晕开。
“这只蚊子倒是会挑地方。”
沈清淮端正的看了看,笑着说。
我摸了摸鼻尖,一个凸出的小包包,想必此刻的样子应该是滑稽死了,我抬手将脸遮住
“我现在肯定滑稽的很,沈清淮你别看了!”
手被拉下,沈清淮皱着眉头眼中清明一片。
“别动,快点上完药少受罪。”
我乖乖的端好药,任由他沾着药膏在脸上涂抹,只是感觉他要在我满脸都涂上药膏了...
抹至脖间的时候,我想起了那日在客栈中的吻,脸红成一片烧的厉害。
他抬眼看了看我,垂下眼继续抹药,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笑。
“阿寻脸怎如此红?可是身子不适?”
我......
这不是我昨天逗他时的话么?
原封不动。
我想了想输人不能输阵啊!气势起!
有了这念头,我迅速扯上他的衣襟,将他拉近闭着眼仰着头凑了上去。
这该死的胜负欲。
唇间清凉一片,这触感不对啊!
一睁眼看见了师兄伸着手指抵在我唇间。
师兄眉眼带笑,连声音里头都是笑意。
“清凉吗?别胡闹。”
我尴尬的缩了缩脖子,转眼看向别处,那手指便是他涂药的食指!能不清凉吗!
......
从树上掉落时便扭伤了脚,此时脚踝早已肿的老高。
沈清淮先是在红肿处涂了些药膏,随后用灵力催动药膏快速吸收。
半盏茶之后红肿消退。
我抬着脚扭了扭,已不再疼痛。
此时天已完全亮起,师兄取下我手中的药罐,换了一瓶放在我手中。
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剩下的我不方便给你处理,你喊个丫鬟过来上药吧。你这样今日也不宜赶路,明日在走吧。”
我摇了摇头,坚定的说
“今日就走,福伯替我换了一辆大马车,我可以在车上歇着,不碍事的。”
沈清淮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我伸手扯上了他的袖子。
“师兄,今日就走吧,有你在我没事的。”
为了达到内味儿,我还极力的眨巴眨巴了眼。‘
沈清淮不必再坚持,俯身在我额间落一下一吻。
“好!你收拾一下,一会儿我来接你。”
“果真是清凉一片。”
他伸手抹了抹唇间笑着转身离开。
火烧燎原。
我将整个人埋进被子中滚的像个蚕宝宝。
这也....这也太考验人的定力了吧!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小姐。沈公子吩咐奴婢过来给您上药。”
“进来。”
......
师兄再过来喊我的时候,我已困到不行。在桌前昏昏欲睡的打着瞌睡。
一路瞌睡的跟着师兄出了门,还差点磕到了师兄背上。
最后师兄一脸无奈的牵着我往走。
到了林府门口,便看见异常壮观的围着一大群人。
林志远前一秒还在对着林回舟一脸不舍的老泪纵横,后一秒看见我出来便黑了张脸。
倒是福伯眼里噙了泪光,过来嘱咐我要照顾好自己。
我温声答应着福伯的各种叮嘱。
这样的场面,太过伤感。
正当我的情绪随着福伯的不舍而变得上伤感的时候,林致远向我走了过来。
“你以后在外好自为之,不要给我惹事,惹了事也自己担着,别指望林家会给你善后!”
我打着瞌睡斜眼看了看林志远
“父亲,一个月前我与师兄在江南收了几尾颇有修为道行的狐妖。”
林志远皱着眉头一脸不悦
“那又如何。”
我不疾不徐的继续说下去
“当时那狐妖便说,‘你们到底是何许人也!我们狐族定是与你们互不两立’我当时想都没想,便答道沧州林府上的大小姐!有本事你便来滋事!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忽然想起这桩旧怨,便与父亲说上一说,一面日后父亲遇上狐族觉得冤了去。”
说完我不再管他,拉着师兄上了马车。
我刻意忽略了同行的林回舟。
上了马车,为睡的安慰,求着师兄直接给了个咒便睡了过去。
7.18更新下山时的时候一路游玩,晃晃悠悠了近三个月才到沧州。如今回到青仙山只花了不到一月便已到山脚下。
许是靠近仙山的缘故,青仙山这一带的民风也是颇为开明。
求得是个顺其自然。
刚入青仙山结界范围内,便看见了候着的六师兄。
臭臭冲的最快,我们都还未翻译过来,臭臭已经扑倒了六师兄嬉戏在一块儿了。
林回舟打了声招呼便自己先上山去了。
六师兄倒也不觉有什么,这么多年的相处,彼此的心性还是了解的。
当我回到了太初苑的时候生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被山上的灵气滋养着,连一点灰尘都不曾落下。
“让让。”
身后忽然传出的声响吓了我一跳。
回头就看见了林回舟抱着一捆青草过来。
我跨入院子,不再堵在门边。
林回舟目不斜视的越过我直径走向了那兔笼子。
原是着急回山上喂兔子。
我刚收拾完屋子,屋外传来一整软糯可爱的声音。
“林月寻可在?”
找我的?
这声音倒是陌生的很,一时间也没想起来是谁。
我推开门看见了一个清秀可爱的少年,故作老成的负手站着。
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没想起在哪儿见过。
虽说叫的是我,可却时不时的抬眼看向一边喂兔子的林回舟。
林回舟回身看了一眼院内的少年,垂着眼作揖,低低喊了一声小师叔。
小师叔?就是那流云峰上的小师叔?
而我此时也想起了当时在流云峰上躲在角落里看着我与师兄下山的清秀少年。
小师兄回过神,正色到
“师傅遣我过来知会一声,即是回来了,明日便去山上开始修行吧。”没想到会这么赶,原本还想着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我斟酌了一下,询问到
“不知师尊能否允许让大师兄随我一块儿过去?大师兄倒是被我耽搁了六年的修行。”
小师叔颇为意外,好看的眉头皱着一起。想了会儿
“这需要我回去请示师尊的意思。若是师尊应允,明日沈清淮便同你一块儿过来吧。”
没有明确答应,也没有拒绝。
还是有戏的!
我开心的冲着小师叔连连道谢,竟像是下着了他一般,惊慌的退了好几步,慌忙的冲我摆着手。
“快别这般客气了!我这只能帮你递个话,能不能去还是得看师傅的!”
说完小师叔逃似的离开了这院子。
只是离开之前似有意无意的看向了林回舟那头。
随着她的目光我也看了过去,他此刻已喂完兔子,安静的站在一旁并未留意我们这边。
这小师叔,倒是可爱的紧。
我笑着转身出了门,这事还是得和师兄说一声呢。
师兄的院内倒是热闹,六师兄与守知都在。
至于这臭臭,从见了六师兄开始便再也没跟着我过....“师姐!你怎么过来啦!过来坐,六师兄带了好茶!”
守知起身拉着我往桌边走,而我则是不着痕迹的挑了师兄身边的位子坐下。
看着眼中含笑意的沈清淮,轻声唤了一声
“大师兄。”
“嗯。”
沈清淮斟了杯茶放在我面前,抬眼与我对视
“尝尝。”
入口清香,醇和宜人,果然好茶。
“六师兄这茶真不错!”
六师兄拂袖,桌上出现了两个茶罐子。
“喜欢便拿一份去,另一份带去给回舟。”
“好嘞!谢谢师兄!”
我将两个罐子揽进怀里,眯着眼笑。
这一趟来的值得啊。
“哦对了!方才流云峰上的小师叔过来喊我明日就上师尊哪儿修行,我问了小师叔大师兄能否同行。小师叔说是需要问过师尊,明日才能有知道。”
沈清淮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这事我本也与他提过,倒是六师兄和守知,一脸羡慕的看着我。
“师妹,你这可是因祸得福了。你可知这青仙山上多少人就是为了这师尊的名号而来的。”
虽说六师兄是为我高兴的,却想着这福之前的祸,若是能做选择,我肯定就不要这福气了。
六年的植物人!
告辞。
“你们可知这小师叔的事?”
六师兄和守知都摇了摇头。
“这小师叔只知是师尊当年从玄蛇山上救下的,这么些年也从露过面,甚至连修为如何都是个迷,玄乎的很!”
一时间我沉默了,这本该是林回舟的剧本。
若是当初按着剧本将他丢进玄蛇山,也不知此时会是如何的局面。
想到这儿,我伸手拍了一把安静呆在六师兄身旁舔爪子的臭臭。
没准此刻已成为了它的饲料了。
.....
回到院子并未看见林回舟的人。
我伸手敲了敲他的房门,未有动静。
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却自己开了。
“六师兄托我带了茶叶过来给你。”
我安静的站在门口,等着他出来,只是良久也没有回应,于是探了个脑袋看向了屋子里。
并未有人在。
我抱着茶叶进了屋子,将手中的一罐放在桌上,准备离开的时候想了想又去了书桌前取了纸和笔写上了“六师兄赠”四个字,压在罐子下面。
这些年,我的字倒是一如既往的丑....
没眼看。
一转身我便看见了隔间出来的林回舟。
我想都没想就准备扯回纸,却被他施法定住。
林回舟抽走了我手中的纸条,看了一眼后一脸不不可思议的看向我。
“林月寻,臭臭叼支笔,只怕这字都画得比你好看吧。”
身体动不了,我只能狠狠瞪着他。
这说的什么话?
“替我谢过六师兄。”
咒被解开。
我一把抢回了他手中的纸条
“自己去!没腿了是吗!”
说完转身离开。
大结局8.1结局。(各位小可爱超字数啦!做了一些调整,将番外移到专栏部分。后期若是还是超字数会考虑更新内容放在专栏内。不收费不收费不收费!!!谢谢大家啦~~~鞠躬~~~~~~~~~~~~~~~~~~)
林回舟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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